长剑在空中轻轻一斩,发出的不再是凌厉的剑气,而是一道道飞火,宛若一只只火箭,钉入蛊师的身体。
蛊师闷哼一声,体内的灼烧感让他的意识昏沉起来,拍向自己太阳穴的手无力的垂下。
一股焦糊的恶臭从他身上传出,飞火灼烧出来的洞里流出一滩滩浓黑的血液,发出腥臭。
慕容白捂着鼻子走到他身边,拖着昏迷的蛊师往回走去。
……
通轨坊官宅。
不知道这个长生教蛊师还有没有同伴,贸然把他带回去不太妥当,在大街上审问又实在不宜,急于表现自己的吴汉升便提议众人转至通轨坊官宅。
李心安仔细想想,确实是个好主意,便把众人都带了过来。
本命蛊未除,他们也不好审问这个蛊师。万一他清醒过来来个咬舌自尽,那这个结果是李心安不愿意看到的。
尤桑被人从北门叫了过来,用以驱除小女孩体内那个长生教蛊师的本命蛊。
“本命蛊不是那么好去除的。”这是尤桑在了解事情的经过后说的第一句话。
“要去除本命蛊,需要下蛊蛊师的心头血来培养新蛊虫,眼下这个人就在这里,取心头血不难。但难的是,培养新蛊虫需要等七天,我们根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那怎么办……”李心安喃喃道,他们已经把这个人抓了,日出之时他要是回不去长生教就会发现端倪,必须现在就从这个人的口中审问出长生教总坛的地点!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尤桑叹道,“杀了这个孩子,直接剖出本命蛊,这样我便可以直接操纵本命蛊以此来控制这个人。问出长生教的总坛,不难。”
李心安没有答话,他看向一旁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心里一阵绞痛,难道真要像邪里牙那样,舍弃这个无辜的孩子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心安在以往的行动中不是没有杀过无辜之人,但那是为了属下的安危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去死,他怎么能做得到!
邪里牙冷笑着看着这一切,他知道李心安是个冷静的可怕的人,一旦到了让他舍弃道义的地步他会变得比谁都无情,他身体里流着从他祸国殃民的父亲身上传下来的血,理智会告诉他这个孩子必须死。
邪里牙对一个孩子的死活漠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李心安在决定让这个孩子死后的撕心裂肺。
那一定很有趣。
“白木头……”
李心安求助似的看向慕容白,期待这个慕容山庄的少庄主有什么办法能驱除本命蛊。
慕容白知道李心安的意思,但他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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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意识到了在自己摇头之后这个孩子的结局,慕容白悄无声息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进肉里,这是他对现状无声的抗议,自小受到的匡扶正义的教诲让他无法接受这个无辜孩子的死亡。
尽管如此,他还是摇了头。
李心安宛若雷震,呆立当场,他从没感受到这样的无能为力。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厌恶自己。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孩子的死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就是他要杀那个孩子。
他不想杀,可是不杀呢?
长生教已经杀了五百个孩子,剿灭他们眼下是唯一的机会,箭在弦上,不发,以后还会有五百个孩子死在他们手上。
这无关官场阴暗,无关阴谋政治,仅仅是最简单不过的一个江湖问题。
杀一活百,这一个人,你杀不杀?
或者换一个问法,杀一活百,那一百个人,你救不救?
李心安无力的道:“杀了吧,取蛊。”
邪里牙踢了踢身边“天众”的手下,示意他赶紧动手。
手下面色犯难,他虽然杀过不少人,但要他去杀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他做不到。
一直站在李心安身后没有出声的张权突然问道:“尤桑前辈,蛊师能直接用意念操纵本命蛊的生死吗?”
尤桑摇摇头,“不能,本命蛊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受蛊师的操控,它只有最原始的本能,找到一个鲜活的人或者动物,钻进他的心脉潜伏下来,这是本命蛊唯一的行动。之后他就会一直潜伏在宿主体内,一动不动。直到宿主死亡本命蛊自然而然离开找寻下一个宿主,或者主人死亡本命蛊带着宿主一同死去。”
“那这样的话,只要保证这个蛊师不会自杀,不让本命蛊杀死这个孩子不就可以了?”
“这当然可以,但是他如果绝食,咬舌或者什么的,我们照样无计可施。况且时间不多了,天亮之前我们就要知道长生教总坛的地址,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张权摇摇头,“尤桑前辈是蛊师,思考的是怎样从蛊的方面解决此事。堂主也是,只顾得上南疆蛊术了,却忘了我们血衣堂是靠得什么起家。”
“暗杀与……毒?”
张权微笑道:“大唐地大物博,自神农尝百草始的毒术到现在已有千年,在一个人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将他变为活死人活上几年都不是问题,又何况是逼问一个情报呢?”
“咱们蛇堂最擅长的可就是这个,堂主您怕不是急昏头了,连这个都忘了。”
“你说的对,是我急昏头了。”李心安只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急切的问道:
“张权,你又什么办法?”
“我这次来带了不少毒药,就放在马背上的包中,本想着是用来折磨这些蛊师招供的,但这次我带的东西比较全,稍加调制,我就能做出西蜀唐门的癫神散。”
“癫神散?”李心安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西蜀唐门却是如雷贯耳。
西蜀剑南道,三百里峭壁,天下毒宗唐门就在其中。
百余年前,唐门可是稳压慕容山庄一头的江湖魁首,一手暗器一手毒,让整座江湖都望尘莫及。
但是隋炀帝荒淫无道,高祖李渊揭竿而起立国号为唐后,唐门就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犯了国号的讳。
朝廷彼时对江湖还是友好,仅仅是勒令唐门改旗易帜,换个名字。但唐门众人显然是不愿放弃这个传承了几百年的名号,若论先后,还是你李唐在后,为何朝廷不换一个国号!
唐门有着江湖最纯朴的豪气与血性,唐门门主直截了当的放出了话:我们不会改!
然后大军入蜀,一月之后撤离,唐门从此之后隐世不出,至今已经百余年。
那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从那以后江湖再无唐门。
自然而然,江湖上也没了唐门的暗器与毒药。
但想不到,张权手里竟然会有唐门的毒。
他拿来了那一包臃肿的毒药,瓶瓶罐罐摆放在地上,开始调配。
场上没有一个人看得懂张权把一些药水倒进另一罐药水里到底有什么用,尤桑倒是看出一些端倪,但仍旧搞不明白。
“癫神散是唐门审问犯人时的迷药,不算毒。服下癫神散的人会心智全失,别人问什么,答什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权把调配好的“癫神散”灌进长生教蛊师的嘴里,几息之后,蛊师茫然的睁开眼睛。
李心安深吸一口气,冷冽的道:
“你们长生教的总坛,在哪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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