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台吉诺敏要见我?”
听到忽麻台破锣般的叫喊声,张天昭有点傻了眼。
小台吉诺敏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见我?
傻眼中的张天昭,转眼看见了忽麻台那张笑得阴森森的大肥脸,脑海中突然就反应过来。
莫非,要见他的那个小台吉诺敏,就是当今土谢图汗衮布的小儿子?
想到这里,张天昭在穿越前就知道的一些关于土谢图汗部的历史,就慢慢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要了解土谢图汉部的历史,就必须先了解一下,关于漠北蒙古,也就是喀尔喀蒙古的一些历史。
喀尔喀蒙古这个名字的来由,据说是在于15世纪初,他们在漠北的哈拉哈河(喀尔喀河)游牧的时候,因为部落没有名字,其他的部落用河流的名字来称呼他们。
从此,世上就有了喀尔喀蒙古这个说法。
到了达延汗(汉名小王子)统一蒙古,分封子孙的时候,他将有“万帐”之称的喀尔喀蒙古,一分为二。左翼分封给第六子安出孛罗,右翼分封给庶出的十一子格列山只。
后来,蒙古大汗率其他的喀尔喀部落,南迁至今天的内蒙古。
只有格列山只的喀尔喀右翼,被命令留在故地。他们也就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慢慢地占据了整个漠北地区。
到了16世纪中叶,他们与南迁的喀尔喀部落,分别称为外喀尔喀蒙古和内喀尔喀蒙古。这也就是今天的外蒙古和内蒙古叫法的来由。
到了16世纪后期,格列山只的子孙们,又将外喀尔喀蒙古的七个大部落,分两左右两个部分。左翼为土谢图汗部。右翼为札萨克图汗部。
历史的车轮在不断地向前滚动,到了现在,也就是17世纪20年代。如今在土谢图汗位上的是衮布多尔济,人称衮布土谢图汗。
至于衮布有几个儿子,张天昭还真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两个。
一个是他的长子察珲多尔济。1655年,衮布死后,就是察珲继承了他的汗位。
另一个是他的次子札那巴札,他在1635年出生,长大后,札那巴札成为喀尔喀蒙古最大的精神令页袖。
以上两个在华夏历史上留下名号的大人物,就是张天昭对于衮布儿子们的所有了解。
他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来,小台吉诺敏究竟是衮布的第几子,也或者是从何个方向冒出来神圣?
看见张天昭满脸的蒙逼样子,对察言观色已经运用到极致的范十老掌柜,立马就猜到,张天昭此时在心中想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张天昭的身边,低头凑近张天昭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小台吉诺敏,今年15岁,是衮布与奴婢的私生子。
因为生母难产而死,所以他在衮布家中,无名无份,‘小台吉’只是下人对他的尊称而已。
据说衮布对他非常讨厌,去年任命他为恰克图的镇守官,把他远远地打发到恰克图来。明是重用,其实是想眼不见为净。”
范十掌柜的话,让张天昭茅塞顿开,他两眼放光,好像看到了一件可居的奇货。就笑眯眯地范十掌柜说:“多谢先生为我解惑。”
说完,他大步走出旅馆大厅,古井无波地对面笑肉不笑的忽麻台道:“老子滚出来了,税官大人,有什么指教吗?”
“哎哟喂,我可不敢指教你,”忽麻台看着张天昭,就好像看到他遍体鳞伤的模样,高兴得双眼眯成缝说,“你是从远方来的客人,自然有我们的小台吉诺敏大人来指教你。
我可配不上,哈哈哈,快点跟我走吧,让我们的诺敏大人久等了,小心你又罪加一等。”
……
恰克图的官衙与旅馆的距离近得很,只隔着一条八米宽的大街。
当张天昭带着阿丘和蒙力克,跟着忽麻台走进官衙,穿过宽阔的前院,来到后院一栋相对比较华丽的木楼。
又走上了二楼,在一间门板上贴着秦琼和尉迟恭两大门神画的厢房前,停下脚步。
忽麻台奸险地笑着对张天昭说:“远方的客人,我们的小台吉诺敏,就在房间里等着你,你进后,就自求多福吧,哈哈哈。”
就在不久前,他在这个房间里,向恰克图的镇守官诺敏,汇报今天商业税的收入时。他添油加醋地说,有来自湖西之地的大船队,船东是个十来岁的小胖子,以次充好。
用五万六千张没有什么价值的杂皮,交了商业税,而8万张上好的黑貂皮,却一张也不愿上交。成功地惹火了年纪轻轻的小台吉,扬言要把小胖子打断腿……
于是,便有了忽麻台到旅馆找张天昭的那一幕。
说完,他就无比兴奋地在门口盘腿坐下,既是在侍候小台吉,也是在等着看张天昭的笑话。
张天昭对忽麻台的龌蹉视若无睹,他让阿丘和蒙力克留在厢房外,自己便推开厢房门,就走了进去。
走进去后的张天昭,反而愣住了,厢房内的陈设简单到令人无语——除了一张木坑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烛台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在木坑床上,病秧秧地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正盖毛皮被子,只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强打起精神的眼睛,无不好奇地看着张天昭。
很明显,床上这家伙是个病夫。
“你就是来自己湖西的小胖子?”
张天昭还没有说话,床上的英俊少年就声音沙哑,开口责问道“我是恰克图的镇守官诺敏。我的税官对我说,说你以次充好,全用杂皮来交税,不愿用好皮上税,可有此事?”
说完,他冰冷的目光就默默地看着张天昭,想看看他一个十来岁的熊孩了,是如何手足无措地应对着自己的问罪。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张天昭既没有像那些软骨头汉商那样,见到了自己,马上就跪下去磕头,甚至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也不像自己部落那些小人,见到自己后,就不断地向他阿谀奉承,点头哈腰拍马屁。
反而,小胖子的身体站得直直的,向他微微地欠身行礼,然后就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说道:“说我用杂皮交税,那要怪你的税官说不清楚。
他说,只要我把五万六千张毛皮交给他,商业税就算两清。
他又没有特指交要哪种毛皮,我要是用好皮子上税,我不傻啊?”
哦嗬,不跪下参见就算了,还敢大言不惭地狡辩。
一向亲人不喜,部民却对他恭敬有加的诺敏小台吉,登时就对张天昭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他虽然是恰克图的镇守官,可有多少毛皮的收入,那全是土谢图汗部的。
而整个土谢图汗部,以后注定是比他大几个月的大哥察珲的,跟他诺敏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
所以,他压根不关心张天昭用什么毛皮来上税。
他只是关心,眼前这个十来岁的小胖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他这个镇守官的面前,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他决定再试他一试。
于是,诺敏咳嗽几声,用毛巾擦去流下来的长长鼻涕说:“那是你的狡辩,本镇守认为你有怠慢我土谢图汗部的意思,决定罚你拿出黑貂皮来上税,你心服口服吗?”
“不服,我对你们土谢图汗部可尊敬得要命,”张天昭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斩钉截铁地说,“再说,就是我想把黑貂皮拿出来上税,现在也没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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