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酒,直喝到鸡叫三遍、东方泛白,一老一少方才摇摇晃晃走进黄泥巷。
在学堂门口分手,吕先生挥挥手,一步跨出,人就不见了。
何长安心头一紧,头脑清醒了些许。
他使劲揉揉眼睛,看着紧紧关闭的学堂大门,心里这才有些紧张起来:‘难道,与妖物喝了半夜酒?’
伸手入怀,取出一个蓝布碎花小包,打开一看,的确是两本书。
一本《三苍》,一本《字林》,书香淡雅,随手翻看几页,弯弯绕绕的文字,看得何长安头昏脑涨。
‘不会吧,吕先生竟然会是高人?’
‘吕忱、吕伯雍,这人不熟,没什么名气吧……’
‘读书人的嘴,太能吹,咋一个个的都不怎么靠谱啊。’
一阵醉意涌上来,何长安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巷子深处走去,很快便来到自己租住的院子,心道:‘阿酒还欠我一双鞋、一顿肉,几个月房租,总不至于真的拿剑来戳我吧……’
门没闩,伸手就推开了。
酒壮怂人胆,何长安探头探脑一番,发现院子里没动静,估摸着阿酒应该睡下了,便蹑手蹑脚的向上房摸去。
“站住!”
何长安的手刚按到门板上,后脑勺便被一枝竹剑顶住,吞吐不定的剑气,隔着头皮都能清楚感受到。
阿酒属豹子的,悄无声息就到了身后。
而且,还是个母豹子。
“我投降,”何长安慢慢举起双手,“阿酒,我投降还不行嘛……”
阿酒好半天没吭声,平平无奇的胸膛起伏不定,两只黑亮的眼睛眨巴着,似乎在思考、如何处理投降了的何长安。
何长安也没吭声。
有时候,不讲出来的道理,也算是道理。
“说,你又请谁喝酒了?”阿酒终于憋出一句话,手中竹剑略微往前一送,就戳到头皮了。
“一个老读书人,他说让我明天去学堂念书。”何长安有些牙疼的说着话,试着转头,却被一把竹剑轻轻顶住,动也不能动。
‘要不是女的,随便拿剑戳人,会被打死的……’
“何长安,你给我五两八钱银子,这院子归你。”阿酒侧头想了想,终于收回竹剑,很认真的说道:
“买这院子花了阿兰的六两银子,你租房的二两银子,原主人扣掉,其中二钱银子,折算成布鞋、酒钱、饭钱……”
何长安转头,看着阿酒扳着指头算账,瘦而黑的小脸严肃认真,生怕算错一钱半钱,忍俊不禁。
“阿酒,别再抠抠搜搜的,咱现在有的是银子。”何长安摸出两锭十两官银,随手递给阿酒,“拿去先还账,剩下的给咱置办几样家具。”
阿酒接过银子,捏着手里掂量一下,点了点头,说道:“银子是真的。”
何长安摇头苦笑,刚要调笑几句,阿酒的一句‘我娘说过、花钱大手大脚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把他后面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这银子来路干净吗?”阿酒紧紧攥着银子,抬头问道。
黑亮黑亮的眼睛、盯得何长安都有些发毛。
“是我预支的薪水,你说干净不干净。”
“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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