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走进来的。”他低低地笑。
沈文远很少见到他笑,他笑起来像换了个人,如沐春风,还有些温文尔雅。
他递来水杯,说:“喝吧。”又加上一句,“里面没有毒。”
沈文远小口喝水,眼里都是防备。照理来说,昕兰早该听见动静。她往房门口看了眼。
“你那丫头没一个时辰醒不来。”他自说自话地搬来凳子在床边坐下,沈文远不自在地往床里挪了挪。
昕兰也就算了,难不成潘贵也被他下药了?
“你大概是在担心你的护卫,我看他最近心事重重,就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虞竑烨第一次离沈文远那么近,失血过多的面容看上去楚楚可怜,规规矩矩束起的头发,像平时一样一丝不苟。受伤的猎犬收起了獠牙,变得无比乖顺。
“子义兄半夜闯进我房里,还迷晕了我的侍女和护卫,有什么原因吗?”
两道警惕的目光把虞竑烨看得呼吸焦灼,他止不住的有些兴奋。
“我想见你。”
沈文远垂下眼帘:“子义兄有话请直说。”
虞竑烨又往前坐近些,沈文远刚想往床里躲却被一把抓住,她用力甩开,反手指在他喉间。
“就算我受了伤,也一样能制服你。”
在虞竑烨眼里,沈文远的威胁实在动人,他勾唇一笑,慢慢从衣袖里摸出一件东西:“这个你应该认识吧。”
他的手心里赫然躺着她的白玉珏!
沈文远的脑袋嗡嗡作响,一些遥远的声音,穿透层层阻力朝她奔涌而来。
“我这玉佩是祖传的镇宅之宝……”
“你来给我当助理吧……”
“你掉钱眼里啦……”
“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情……”
怎么会是他?!
沈文远痛苦地抱着头,那些细碎的声音,是早就被她遗忘的另一世的记忆,可她抓不住,也参不透。
“你怎么了?”虞竑烨关切地问。
“没什么,身上有些疼。你……你想说什么?”
虞竑烨狡黠地眨眨眼:“我初来乍到,在城里闲逛迷了方向,走到一处风景绝佳的小树林,见一女子在林中舞剑,剑法精妙绝伦,我从没见过那般身手的姑娘。我就是在那里捡到这玉珏,后来才知,那里是国公府的后门。”
谁能想到,赫赫有名的沈文远竟然是女扮男装,当徐骞确认玉佩属于沈文远时,虞竑烨什么都明白了,他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是震惊,是难以置信,还有彻底地释然。
沈文远脸色愈发苍白:“青州城人杰地灵,女子会舞剑并不稀奇。”
“小公爷身上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吧。”
沈文远不敢看他,半晌才说:“多谢邢公子归还我的玉佩。想必公子不会到处宣扬我这点小小癖好,爱穿女装虽不是什么罪过,总是为人不齿的。”
“只是怪癖吗?”
“不然呢?”沈文远挑衅般地说,伸手想拿回玉佩,却没成功。
“我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也没那么好糊弄。没有爱穿女装的沈文远,只有女扮男装的小公爷。”
沈文远怒目而视:“东西是我的,女扮男装只是你的臆想。”
虞竑烨捏起沈文远的下巴,温和中带着点强硬:“你的伤口渗血了,我可以帮你换药。”
沈文远从来不与人同浴,连行军都要带着贴身婢女,府里的丫鬟换得比衣服都勤,一旦明白原由,这些怪癖也就不难理解。
“卑鄙!”沈文远怒眉睁目地别开脸,无力辩白。
虞竑烨却是压抑不住地狂喜,所有的焦虑与无助都烟消云散,他如获至宝般郑重地说:“你放心,我绝不告诉任何人。”
许久,她抬起头来,神色是虞竑烨从未见过的黯然:“你为何要替我保密,你我素无交情。”
“这么多日相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沈文远忽然冷笑:“那又怎样,你以为我还能恢复女儿身吗?如果我不是国公府的小公爷,就什么也不是。”
假如她重回女儿身会怎样?虞竑烨忽然不敢深究下去。女扮男装绝不是她的意愿,但已成既定的事实,如果她不是国公府的继承人,那就是欺君之罪!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劲风,吹得院落沉沉低鸣。
如水般的女子抽干身上的柔情,戴上钢铁铸成的面具,她是眉山脚下的战士,也是青州军的希望,金戈铁马成为她的归宿,除了死神谁都无法阻挠。
虞竑烨动情的把她拉进怀里,不容她反抗,手上的力量带着掠夺和哀怜。
沈文远是男是女都不再重要,对虞竑烨来说,这都将是一场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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