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娘自诩阅美男无数,天下男子凡长相俊美着,自己见过的也有十之七八,以季宾为最!
剩下的那十之二三,是她留给大昌男儿的面子……
不想一见到眼前这位,让她恍然觉得——果然人还是要多出来走走……否则,自己怕是要在尹都那口井底过一辈子了……
眼前人只堪用俊美绝伦来形容,即便只是个微微侧过来的侧脸,就足以让人沉沦,穿一件灰色刺绣袍子,却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规矩地在腰间束上腰带,而是松松垮垮的只在对襟处用丝带系着。
此时他微微撑起上身,眼尾带丝般先轻轻扫过季初阳和灵歌,最后将目光停在贺一娘身上,细细打量,眉眼似惊似喜。
眼见两人相互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季初阳适时一声轻咳。
贺一娘拉回了一丝理智,扫了一眼众人,拱手道:“请问哪位是这临风台主人?承蒙款待,不胜感激!”
不卑不亢,甚是得体。
众人将目光转向了那灰袍美男……
贺一娘再次冲他行礼,道:“在下贺一郎,多谢阁下盛情!”
那主人早就起身迎了上来,双手虚扶贺一娘一把,两人趁机又相互欣赏了一番。
“世上竟真有男子生的这样动人,夏某总算是见到了……兄台年岁几何?可否婚配?”那主人轻笑感叹。
……
贺一郎噎了一下,眼前这人……似乎有点不对劲,未及作答,书童就适时上来,想引贺一娘就坐。
那夏庄主摆摆手挥退书童,直接将她安排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坐下,随即端起酒杯,道:“今日天降好雨,得各位文友来相聚,又有幸得俊友……人生快意,不过如此!来,我们一起喝一杯,然后以雨为题,请各位留下墨宝。”
看着他这般恣意潇洒,贺一娘突然想起了门口那句对子:白面红汤绿碗……
美酒穿肠,丝竹相伴,廊亭内气氛更显高昂,相互恭维引荐声此起彼伏。
言赋韵成,篇篇大作应景而生。
宾主言欢,其乐融融。
季初阳三人也趁机溜到人群中,寻找着一个合适的人选——且不说李应锦囊中是何意,但她们是来救人的,自然要先找一位能搭上大昌朝廷的人。
贺一娘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夏庄主的纠缠,见季初阳向自己看过来,两人交换了个眼色,走到一旁角落。
“你猜这庄主是何许人?”季初阳神秘道。
贺一娘想了想道:“定是个贵人,就是不知……有多贵?”
“相当之贵——吴夏国前太子!”季初阳道。
“前太子?”贺一娘又惊又疑。
季初阳解释道:“我听父王说起过,吴夏国前太子夏律千,因厌倦朝堂纷争、父子兄弟尔虞我诈,便弃了太子之位远遁江湖,没想到他竟遁到这里来了。”
“……怪不得容颜气度,不像凡间所有!”贺一娘看了一眼那摇着一把风骚红扇左右寒暄,时不时还冲自己抛抛媚眼的人,感叹道:”可看他做派,倒真不像个一朝太子。”
“或许真因为这样的做派,才与尔虞我诈的朝堂格格不入呢……”季初阳也看着混迹于人群中的夏律千道。
她隐约觉得李应叫自己来临风台,应该就是找此人。
说话间隙,外面吵闹声渐近。
“何事吵嚷?”夏律千冲帘外问道。
“……主子,是……从荆堂来的人。”书童在外道。
季初阳发现,夏律千闻言整个人一下子阴沉了很多,缓缓坐下,摆手道:“让他进来。”
——荆堂是吴夏国都……
在场文人中不乏在朝为官者,极有眼色,见状道:“我等不如出去赏雨如何?“
众人明白过来,都附和着往外走。
“外头冷,各位还是在屋里头呆着”。夏律千朗声道:“何事能比咱们一起喝酒作诗重要呢?”
众人闻言只得收回脚步。
竹帘再次被揭开,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步履虚浮走进来,像是马上要倒下……
一进来目光寻到夏律千便扑通一声跪下,道:“太子,快救救吴夏!”
夏律千有些动容,上前扶着他问:“出了什么事?”
“列烈谋逆,国主和太……和二王子被杀,三王子和小人逃出来报信,半……半路上被列烈派来的人堵截,三王子战死……只有小的逃了出来,太子殿下,吴夏只有……只有您了!”那人一口气,生怕夏律千不给自己机会说完。
字字仿佛惊雷,在场的人无不震撼!
季初阳更是极度震惊,初来风雅场,就遇亡国事,自己这是什么运气?
夏律千瞳孔紧缩,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
“夏庄主?”贺一娘犹豫着走上前拍了拍他轻声道。
许久,夏律千终于开口,双目的悲痛被空洞取代,喃喃道:“我早已不是什么吴夏太子,亡了就亡了,死了就死了,你大老远来,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随后竟广袖一挥,像没事人一样对众人道:“今日之事让各位见笑了,也扫了大家的雅兴,还请各位移步客房先休息,来日方长,我们慢慢赏乐作诗,如何?”
话虽这样说,谁还能没有眼色到见人家国破家亡了还赖着不走的?纷纷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找借口叹息着走了。
一时间,热热闹闹的廊亭竟没剩下几个人。
季初阳三人却是那为数不多的厚着脸皮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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