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听直视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扭过头去,声音低沉着:“你真冷血。”忽的又再次看向他,“不过我能理解,因为如果是我,应该也会这样做。”
容洛十分诧异。
当年他的做法虽取得了皇帝的信任,但一个孩子,手段如此残忍,此事传的宣城人尽皆知。也有称赞他杀伐果断,一心护驾的,但更多的是惧怕,尤其是宫中见识过这一切的,后来见着他便是战战兢兢。
直到芊贵妃死后,容洛一门心思的扮弱装傻,让自己呆头呆脑的形象深入人心。大家逐渐忘了当年那个一刀砍断伴读脑袋,眼里却没任何情绪起伏的孩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贪生怕死,在皇帝面前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六皇子。
容洛已经很多年没有提起此事了,看着安听明明是亲口下的令,真当把人杀了,又哆嗦着手脚,他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伴读死后的好些天里,他把自己关在宫中,一遍一遍的搓洗身上早已洗干净的血迹。后来又发了一场高烧,脑子里一会儿是他们玩闹着的情景,一会儿是鲜血满满的刀刃,一会儿又是城门口瞪着双眼的首级。
但时间过的久了,也就慢慢平静下来了。他后来又杀过一些人,不论是自己下令杀的,还是亲手杀的,都再不曾有过那样的痛苦缠身。
只是现在和安听待在一处,他突然就想将这件事说出来,也不知为何,就想说给她听一听。不过他没想到,安听竟然能理解他的做法。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大义,人都是想保全自身的。若是你不杀他,皇上定会怀疑你和贵妃同刺客有关,即使不做处置,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且那伴读就算不被你所杀,也会因给刺客递消息而判个死罪,兴许死前还会吃点苦头。你给了他一个痛快,又能保全你们母子,不亏。”
安听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指给他看:“你瞧那些难民,若是今日咱们只带了食物过来,却不够他们分的,那些身强力壮的,便一定会从弱小手中抢吃的。你说他们生来就是坏人吗?当然不是,他们也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而已,这是一样的道理。”
这些年除了母妃,再没有人同他说过这样的话。身边的人要么是视他如蛇蝎,惧怕不已的,要么是见他背后没有了倚仗,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后来虽有了宇承带领的那一群对他忠心耿耿的暗卫,但他们也没有机会和他推心置腹的说话。
“真没想到你一个闺阁弱女子,竟还能懂得这样的道理。”容洛“啧啧”了两声,重新将她好生打量了一番。
“我可不是什么闺阁弱女子。”安听扬起头,“闺阁女子算是了,不过我可万万担不上一个弱字。”
容洛笑着点了点头,望向远方时,神色又严肃了些,语气却故作轻松:“你安慰起人来,和我母妃挺像。”
“芊贵妃?”安听缓和了一阵,手脚的颤抖都好了些,八卦之心便钻了出来,“对了,我听说芊贵妃当年可是宣城第一美人,是......”
容洛神色一凛,站起来打断她的话:“宇承那边看着挺忙的,别偷懒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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