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洗尘宴也才到一半,经过尹少府这么一闹,所有人都已然没有了好心情,反而拘谨。
则珠玑先带头找了个由头走了,其余便纷纷效仿,直至剩下沅止一人走在最后。
沅家家主沅如水,年仅五十有余,家族家风很不错,就是胆子小了点儿。
之所以投奔玺润为他做事,还不是时局所逼。
如今沅家在朝中做官的也只有他与沅止二人,其家族纵使世代忠良又战功赫赫,但却在丛帝这一代便很少被重用。
子侄辈中虽找不出有劣迹的孩子,但也没有任何一个年轻一辈,如沅止这般优秀之人,故而只能投靠玺润门下,寻求庇护。
沅如水深知他这儿子的品行,是绝对不会苟活于无良权臣脚下,更不屑于成为宵小之徒的左膀右臂,故而并没有将沅家投奔玺润之事告诉他。
今日在接风宴上,他虽未言语表态与玺润作对,但他身体力行无一不是在与玺润较量。
今日他特意赶往少师府,将接风宴上之事说与了沅如水听。
其一意思是警告沅家。其二是故意要让沅止知道,沅家已经成为他玺润的裙下臣,最好老老实实听话。
沅如水呢!从来都是胆小的性子,品行又拖泥带水毫无主见,为了家族为了沅止的活路,他只能替自己这儿子向玺润认错告饶。
玺润算准了时间,沅止正好在这个时辰回府来。
他只在一旁露出一抹浅笑,神色却挑衅的盯着远处的沅止。
瞧着自己父亲为这等人点头哈腰的恭维样,他瞬间不悦,甚至觉得羞愧难当,比之愤怒,自责却更多一些。
玺润伸出两指轻轻点了点沅如水的额头,就像是主人抚摸狗狗一般的姿态。
如此举止,反倒显得沅如水更加卑微更加懦弱。
:“年轻人嘛!本相理解,也不大为难人,以后乖乖听话,必不会为难你一家老小,不过你这儿子是该好好教育教育,半点儿不懂事。”
沅如水在玺润的提醒下,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好家伙,自己的儿子就在不远处瞧着这一切。
他愤怒异常,双手已经紧紧握成拳头,气的额头双臂已经青筋暴起。
到底年轻,没有那种耐力心境去放任自己父亲受辱而不顾的。
玺润依旧浅浅一笑,那抹挑衅的滋味直击沅止心口处。
沅家位低,玺润权高,在沅府收拾他,恐获罪牵连全族,便只好忍耐,打算偷偷跟着他到无人处再惩治他一番。
怎奈玺润刚刚离开,沅如水便快步走了来,一把将沅止拽至一旁,狠狠给了他这“不孝子”一巴掌。
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父心,这一巴掌下去,沅如水心痛万分,则沅止也难过非常,甚至心绪复杂。
:“你——跪下。”
沅止不敢违逆,只好乖乖照做。
:“平日里为父是怎么教导你的?今日便敢诬告国相,那明日是不是就敢翻天了?”
沅止不与解释,依旧顶着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觉不低头认错。
沅如水气结!向仆子吩咐道:“取风赤鞭来。”
仆子们面面相觑,均不敢。
虽说沅止从小常常被沅如水教训,但次次都是虚张声势,只吓唬罢了!今儿看情形,必是要动真格,故而迟疑不敢妄动。
沅如水极怒,忙呵斥一声!
:“耳朵聋了?听不懂老夫的话了?”
仆子们不敢违逆,速速取来风赤鞭。
眼下的沅如水是真被气到了,而且还要给玺润一个交代,故而只能真动手,还要自己亲自鞭打教训才说得过去。
那一鞭鞭打下去,背上肩头两处,眼见得一条条血渍渗透出来,连同一旁发颤的仆子们,瞧着都觉得生疼,何况是沅止本人。
但却见他纹丝不动,笔直的跪着受刑,那挺拔的身姿,强壮的体魄,军人的毅力,战场上的不屈,造就他如今这般的坚韧不拔。
只是疼痛在所难免,面色略有痛苦的神色,那疼的抖动的双臂,额头上的汗珠,便早已湿透了衣襟。
仆子们有心劝止,也难为沅如水的严令,便只得暗自心疼,向天上的太阳神祈求保佑自家主子的平安。
此时的沅如水又心疼又疲累,年纪大的人本就容易疲乏,故而坐在一旁休息片刻。
他唤来身旁仆子吩咐道:“不许府中所有仆子来往此处,通通赶至别处去,不可踏入偏院儿半步。”
仆子明白沅如水的深意,就要办差去时,又被沅如水叫了回来。
附耳说道:“国相暗插的细作不必拦着,就当给他一个交代。”
仆子应“是”,赶紧匆忙照办。
:“好好再此跪上三个时辰。”
说完!便撑着老腰费劲的站起身来,随后在仆子们的搀扶下才慢悠悠的离开。
沅止瞧着自己老爹已走远,便悄悄向身旁心腹二楚使了个眼色。
主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其情意自不必说,何况这心腹二楚还常常为沅止打掩护、什么背锅顶包都是常事。
只需沅止一个眼神他便明了,随即赶紧换了沅止的披风,低着头跪在地上代替主子受罚。
可沅止在每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能感觉到拉扯伤口的那种蚀骨之痛。
他赶忙拭去脸上汗水,整理一番心绪,吃了仆子递来的止血止疼的药丸,转身便要走时,却被心腹二楚猛然抱住了大腿。
:“少公爷,你可要早些回来呀!若被老爷发现了,属下的命就该交代在这儿了。”
沅止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迅速离去。
而此刻正赶往皇宫的玺润,并不知沅止已然偷偷跟来。
原以为他没有那样的胆子跟魄力,故而放松了警惕。
直到马车外,再也听不到护卫们的脚步声,马儿也开始停滞不前时,他这才察觉出一丝不妥。
来人的气息轻盈,内力十分深厚,一股杀气掠入车内,玺润深感不妙,恐怕此人还不好对付。
他轻轻撩开车帘一瞧,马儿的正前方赫然立着一位黑衣蒙面人,身躯高大强壮,眼神漏着杀气。
这黑衣人一手紧紧拽着马缰,不让马儿恐慌乱窜,单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姿,威武的气质,就差露出八块腹肌来震慑对方了。
:“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拦本相的车马?”玺润怒斥道。
黑衣人并不言语,直接开战就对了。
只见他纵身跃上马背,与玺润过招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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