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小诊所,就一个前台,五个护士,三个医生,在沈晴经历了两年研修医生涯后,又再次因种种资质问题碰壁时,是佐佐木先生收留了沈晴,当然后来据第三个医生,也就是佐佐木的合伙人朋友——工藤先生的说法,能收留到沈晴这么一个医术高超的人,是佐佐木做好人的幸运。
高之野没有吹头发,只是用干毛巾再次压干头上的水分,就回自己房间去了,狭窄的二楼过道里,两个门紧挨着拐角,高之野站在挂着“高之野”牌子的门口,望着旁边“朗致”的门,心思动了一下,没有犹豫手上立刻有了动作,打开了楼下正在做早饭的12岁男孩的房间。
嗯?很干净嘛。他的画报和游戏都放哪里了,高之野直接打开橱柜大门,看到花花绿绿的二次元女生,和各种漫画挤在一起,委屈她们了。
遥想上个月他刚来,就被那个矮个子警告偷偷不能进他的房间,然后就是高之野在餐桌上冷不丁的提到“因为听到女生的声音,就去朗致的房间,敲门不给开,还锁着门不知道在干嘛”,朗致气红了脸,他口不择言的说“关你什么事?”说完又望向沈晴,慌忙给自己辩解“不是的,是游戏而已,游戏!”
在佐佐木和沈晴两人都懵了的情况下,这个12岁的孩子看到了沈晴诧异的表情,直接崩溃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于是一顿久违的“全家聚餐”就被高之野搞砸了,仍然平静的气氛里,各自的心思都在餐桌下涌动着。
佐佐木先生嘴里说着“随他去吧,一会儿给他留点东西吃就行”,心里却感到坐立不安,是他主张非要高野过来,还主张把前妻那边的孩子接过来的,明明对青春期孩子敏感的心理把握不准,明明光朗致一个孩子就已经很搞不定了。
沈晴嘴里回道“都是高野的问题,一会儿我给他端过去点吃的,顺带让高野给他道个歉”,可心里却在思考着,朗致那孩子差不多已经开始依赖我了,做后妈真不容易,感情要慢慢培养,最重要的还是在开始就尽到母亲的责任,让被忽视的孩子感受到母亲的关怀,同时不干预孩子的个人意愿,适当的时候卖下苦,唯一的问题就是亲生的这个孩子,好像一棵长在沼泽地里的树,平静稳定却无法靠近,没有弱点。
高之野自从说了那句话后,就表现得像个乖孩子,对于让他道歉的事儿也应下,心里却既轻松又感到麻烦,轻松是因为,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也太好搞了,之前他作为一个时常被坑的人,只是把他学到的一点经验运用了一下,就让他屁滚尿流,随即就有点没意思,感到麻烦是因为,看那小子的眼神,有点恋母的意思,关键这小子和沈晴没有血缘关系,虽然他是没什么心理障碍,可是别人恋他的妈妈,总有点不对劲的感觉。
那之后沈晴顺利敲开了朗致的门,朗致刚要表达不满,就看到继母身后站着的黑面继兄,然后看到继兄毫无心理负担又貌似真诚的说了道歉的话,在房间里扫视的眼神却暴露出他的淡定,并他在那种时而惊诧的眼神里,感觉到了羞耻感,喜欢二次元少女又怎么了,可恶啊,只有我最好的朋友才知道我的兴趣,啊啊,为什么温柔坚强的沈医生的儿子会是这么一个人,可为了不破坏在继母面前的表现,他强忍下不适。
自那之后,朗致觉得自己学会了“成人的伪装”,也即不再锁门,转而把自己的东西都藏在橱柜里,包括在父亲和继母面前和高之野和平相处。
时间重新回到这个早晨。
高之野回到自己卧室,湿着头发躺在床上发呆,看着被阳光的橙色慢慢穿透的窗帘,咖啡的味道从大开的门口传来,渐渐充满了高之野的肺部,成熟的男声、打哈欠的女声、还未变声的童声,混杂着面包机的声响、煎锅的声响、咖啡机的声响,明明楼下就已经是健全的一家三口了,不是嘛,为什么楼上还住着一个不知所谓的人。
即使这个屋子的男主人是个高之野从心里认同的好人,这个女人虽然心肠冷,但只要她认同的自己人就会温柔相待,那个矮个子,虽然内心是个死宅,可是看向沈晴的眼神里,总是有点久待的孺慕之情,那他高之野在这个家庭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呢?
一个多月以来,生活看似平静,却满是隔阂,日语也早就学会了,文化融入,拍胸脯说,高之野没有那个主动融入的动力,林林总总的事情,就造成了那种萦绕心头的无力感和无趣感,始终像薄雾一样在高之野脑子里游荡,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即使无人关注,我也没有长成一个流氓地痞,看来我真是一个无聊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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