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桥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乏味的。
来到这里才一天的光景,林如意就对它失去了兴趣。她不像郭西米那样自来熟,没办法像她那样很自然地问东问西,说这说那,就好像生活在这里多少年,与每个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林大超与老邻居玩扑克牌,林如意坐在边上安静地刷手机。郭西米一刻也没有闲着,她看完四个人的牌之后,就开始“哈哈”大笑,她一笑,四个老人立马警觉起来,意味着输家出现了。
也许是这个原因,大家都觉得她在这里就是捣乱,一点都不好玩,又不好意思赶她走,有个人就用蹩脚普通话讲了发生在袁家桥的诡异事件:“我的父亲,还是个孩子时非常捣蛋,有一天他穿上猪皮,扮成一只猪,可是猪皮太臭了,他就在湖边洗洗,不小心滑进湖里,就看见湖中有动物游来游去,他想他是猪,也可以游来游去,他就游到湖里那颗大树下,结果发现树的根就是路,他顺着路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深处走水就让路了。”
“水让路?”郭西米笑嘻嘻地问。
“是的。”
“太神奇了,后来呢?”
老人弹了一下郭西米的脑瓜顶:“后来,我父亲发现水底下,还有人类,而他,就是巨人。”
“那湖很小,我们已经去过。不过,我可以把这个故事讲给别人听。”郭西米点点头。
林大超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心中也是暗自惭愧,明知道老邻居是胡侃,骗不了西米,但西米还把这个取乐三岁小孩的故事当真了,算是给足老邻居面子。真是人小鬼大,机灵得狠。
坐在旁边的林如意一听这话,赶紧说:“那你还不快点去?”
“好的。”郭西米十分愉快地答应了,“我要赶紧去告诉他们。”
两人从老邻居家出来后,林如意问:“根本不可能发生水让路,他以为是拍电视剧啊?我们还是回家吧!你以为这里的小孩会相信发生在他们这里的故事?也许,他们听这个故事都听臭了。当然啦,你一定要去,我也不拦住你。”
“假装这儿一定发生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我们要去求证。如果你要当真,那就太不好玩了,”郭西米说,“我们还是到车站那里的商店去问问就知道了。”
五分钟后,她们来到车站,那里早已聚集了很多人。郭西米拉着林如意挤进人群,就看见有个女人抱着一个哇哇直哭的婴儿,旁边有个女人用针筒给她喂奶。
“阿姨,阿姨,”郭西米拉拉旁边中年女人的衣角,“她怎么了?”
“可怜的孩子,她是被扔在学校的厕所里,”女人连忙摸掉脸上的眼泪:“包裹里连个奶瓶都没有,究竟是怎样的父母这么狠心。”
郭西米走近一步,僵硬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盯着婴儿的脸:“她妈妈呢?”
“她妈妈不要她了,把她丢了。”抱婴儿的人说。
“为什么不看摄像头?”郭西米又问。
林如意用一贯的眼神看着郭西米,她觉得郭西米太蠢了,这大农村到哪里去看摄像头?婴儿的哭泣声还在继续,林如意也往前挤了挤,身子往前一探,就看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婴儿,两眼凹陷,像极了魔界里的咕噜,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孩子在我怀里找奶,那么顽强的求生欲望啊,唉!太可伶了。”抱婴儿的人又说,“如果是个健康孩子,我就把她抱回去,跟我家娃一起养。”
“白大嫂,那就把她抱回家去!”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起哄。
抱婴儿的白大嫂摇摇头:“电视剧看多了吧!病情小结,手术病情整段都在这张纸上,谁没有看见的拿去看看。”
“我们又不认识字,看了也是白看。”
“是哦,我们找就不认识字了。
“这种亲生父母不要也罢倒没什么可惜,如果健康的能找个养父母八成比她亲爹妈好。潘医生,这病还能活吗?”有人又问。
“先天性胆道闭锁,这个是看不好的,要进行肝脏移植,生存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移植手术和后期免疫抑制剂的费用对于贫穷家庭估计无法承担,就是一个病孩拖一家人进地狱。父母估计希望通过社会来救助,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小孩太作孽了!就这样狠心扔掉实在太可伶了,都不能在妈妈怀里走完最后一段。”喂奶的人潘医生说,“父母切块肝不是说的那么容易的,就算自己愿意,首先父母要捐献肝还要得到自己父母的同意的,有的父母想捐,但是有的外公外婆或者爷爷奶奶不同意的,只要有一个不同意就不能移植。北京卫视的生命缘有一集专门讲小孩子肝移植的,大家可以去看看。”
“要肝脏移植,父母大概没这个经济实力,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一扔了之!这当妈妈也做的出来?亲生爸妈就这么不管了,那就直接一点希望都没有了。父母没钱治想扔给社会,真是想想就气愤。那么就养着呀,到一岁左右也会走了的,能花他们多少钱啊……这种人没资格做父母。”人群中的声音越来越响。
“可能父母是真的承受不起精神和经济压力,也许也是万般无奈。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就知道了,一个病孩子对于家庭和社会都是巨大的负担,我们没有碰到就是动动嘴皮子,自己碰到了,怎么选择?长痛不如短痛,虎毒不食子,我不相信不到万不得已,亲身父母不会那么做。”
“你看那个老梁,他家为了第一个孩子已经花了几十万,把家里房子都卖了。真是天上地下!这孩子真是投错胎了,唉!可怜。扔在没人的学校厕所,万一没有人发现,不就直接死了?”·一个老太太接着说。
“不要脸的父母,会有报应。”
“这个丢孩子的人真是傻,把孩子丢在北上广深这些大城市里,还有一线被治疗的可能,把孩子丢在我们这种乡旮旯,与放在家里等待死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不能容她在自己家里在父母身边走完最后一程吗?这病能拖多久啊?就那么等不及?”
“可不是,实在没条件可以不治疗,也别把她扔了!”
“真是畜生不如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议论起来。潘医生见大家说得差不多,就问大家拿个主意。有人说,想想好心酸,也不知道这孩子的下一步会怎么样,还是等镇上的人来决定。
潘医生点点头,她打开包裹里,从里面拿出一个安抚奶嘴,婴儿含上后一直吸一直吸。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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