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无尽的昏暗与迷茫之中,声声简洁而富有节奏的声音顺着飘摇不定的光点慢慢进入了老人的感知里,由远及近,由虚化实。
在无尽迷蒙中丧失了时间观念的老人也在这一声声嘀嗒声中逐步被唤起了失去许久的感官。
双眼皮依旧无比沉重,但老人已经可以清楚听到那似远实近的声音了,还能感知到自己那无力的手脚,如果他没有记错手脚的位置的话。
费力地睁开双眼,光线进入他许久未曾睁开过的眼眸里,长时间未经历光线刺激的眼睛下意识地收拢眼睑,用以适应目前本就不算强烈的阳光。
恍然之后,亮白的天花板映入了他的眼帘,一股对他来说已经无比陌生的气味不断涌向他的鼻腔,刺激那潜藏在记忆迷宫最底端的回顾。
古怪的气味,亮白的天花,耳边规律的声音,与自颅底深处的记忆一起慢慢渗透浸润,让本就身体无力的老者更是感到困倦。
刚刚睁开的眼皮也再次开始了重合。
好累啊……
我……这是在哪……
“21床病人已经醒了,快去叫朱医生。”
意识再次出走之前,这是老者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几天后,算得上亮敞宽阔的走道上,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手里拿着已经签署完出院签字文件的护士,脚步略显急促地向着走道另一边的医生办公室走去。
虽然由于快到新年了,大部分患者都因为各种那种原因选择了出院,目前科室的病人并不算多,但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杨护士不自觉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直接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护士将手中的同意书放到了一个面容清丽黑发顺亮的医生面前,敲了敲桌面,说:
“阿清,21床的病人已经签好出院了,说等下就走。”
朱医生听到了杨护士的声音,将目光从身前的电脑屏幕上移开,笑了笑,点点头:“谢谢丽姐了,本该是我去的,麻烦你了。”
“小事。”杨护士摆了摆手便准备离开了,走到门口前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首看向面容清丽五官精致的女医生,问到:
“对了阿清,下午我老公来接我,要不要顺路把你接回去?反正咱们住在同一个小区。”
朱医生摇了摇头:“不用了,今天有人来接我。”
“你男朋友今天要来?”
“还不是我男朋友,我还在追求他。”
“这些话你唬唬别人就可以了,唬你丽姐干哈啊。我上回可是看到你在车里亲他了。”
朱医生闻言笑了笑,脸上透出三分绯红,但也没有再解释些什么了。
毕竟现在她和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法理的十分清楚,外人又如何能知晓呢?
而杨护士在看看到朱医生的表情后,也没有再调侃人家了,而是笑着说了句:“行吧,既然人家大帅哥来接你,我和我家的那位就不来打扰了,先去忙了。”
朱医生点了点头,然后目视着杨护士的离开。待医生办公室重归安静之后,朱医生拿起了摆在桌面上那部属于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师,师公他已经出院了。”
……
算得上宽广的二车道大街上,不时驶过的汽车、走道上身着各色服装熙熙攘攘手里拿着手机对着另一边不知道谁交谈的行人,这就是这个城市街道的常态。
范哲走在街道两旁的步行小道上,目光恍惚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潮,步履蹒跚。
自从在医院的病房醒来之后,他便慢慢回想起了不少东西。
比如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比如一些曾经十分熟悉但此刻却十分陌生的常识……
更多的,他许多想不起来了。
经过了几十年的光阴,这片一度被他认为是一场大梦的幻境恍然化作了真实,在他完全融入了另一个世界之后。
范哲觉得,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命运的话,祂一定是个丑恶顽劣的卑人。
无声无息将自己带去了另一个世界,任由自己挣扎苦痛而无法折返,直指完全融入有了羁绊将过去当做了一场大梦之后又无情地打返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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