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不太理解:“陆叔叔,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陆政全笑了笑,微微整理了领口处的褶皱痕迹,“小檩啊,阿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毕竟也是个三十岁的男人了,骨子里有大少爷的矜贵和高傲,也清冷惯了,如今这副双眼失明的狼狈模样,他一定最不想让你看到,所以,作为一位父亲,我希望你能理解他,就当是在哄一个发脾气的小孩子好了。”
宋小檩听明白了。
陆景衍不愿让她陪着他一起出国医治眼睛,想必也正是这个原因。
“我知道了陆叔叔,我理解的,那我就假装自己只是一个女仆在照顾他,不以我宋小檩的身份。”
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与他一同承受这般痛苦,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甘之如饴。
***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伴着浅浅的风,其中还混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屋内没有太多复杂的摆件,唯有摇曳的窗帘,及窗台上的绿萝。
宋小檩放低脚步,又轻轻带上门把。
空旷的视野里,洁白的床上,陆景衍微微闭着眼,透过映入玻璃的明媚阳光,在半边侧脸上扫下一片淡色的阴影,像樱花树下的神明少年,美好、又温暖。
听女仆说,他刚喝了药,睡下了。
望老天爷许他一个美梦吧。
她缓缓走到床边,慢慢蹲下身,探出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高挺的鼻梁,染上一分凉意。
“陆景衍。”忽然,她悄悄凑近他,附耳细语,轻淡如山涧的溪流,“阿衍,我好想你啊。”
这是十九年来,她第一次喊他阿衍。
偷偷的,没有人知道。
宋小檩枕着下巴,一双水光潋滟的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沉沉入睡的他。
“对不起,我食言了,我没有乖乖听你的话在北城等你回来,那是因为我一秒钟都不想等了也等不下去了,我要陪在你的身边,与你承受这份痛苦,绝不会再像五年前那样了。”
“这两天啊,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竟然全是我们的第一次初遇,六岁爱哭爱吃糖的我,十一岁坐在角落里看书的你。不瞒你说,我还经常梦见那一方戏院呢,不过不是小时候,而是我们现在的模样。想来也觉得庆幸,那方戏院早被拆了重建成幼儿园了,如今想回去都回去不了,倒是在梦里圆了这个遗憾了。”
她的思绪飘得远了,“而且,我不说你肯定猜不到,我还梦到那个吓着我的唱丑角的男人了,他还给了我一袋软糖向我道歉了,说不该瞧着我有趣而吓我的,但我却回他呀,正是你吓我,那个好看的白衣小哥哥才会给我巧克力糖啊。这个梦好真实,我连那味道都还记得呢。”
“最后,外婆出现了,她还是穿着以前最爱穿的那件花布衫,戴着古红色的老花镜,捧着一束白色玫瑰,笑笑地牵着我的手把我交到你手上,对你说,景衍,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我的妮子啊。”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的梦都好神奇啊。”宋小檩浅浅地笑了,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目光极致温柔,“陆景衍,我们说好了,等你眼睛复明了,我们就领证,我要做你的陆太太,还是光明正大的那种,你可能不知道,这一天,我已经足足等了十几年了,所以,你可不能再继续欠下去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当然,就算你的眼睛治不好,我也要和你领证,我要嫁给你、做你一辈子的陆太太,下辈子、下下辈子……这是天注定的事情。可我相信,我们阿衍的眼睛一定会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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