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驶进市中心最繁华商业区,这幢成华大厦地价是本市最高,真正的寸土寸金,彬彬哐当一声关上车门,直奔十七楼而去。
正是下班高峰期,十七楼盛容的人还没走完,办公室的各位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直冲着董事长办公室而去,都没人想起来要拦他。
彬彬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叶盛发。”
门很快就打开,来开门的是一位保养得益的中年男人,有一张同样不耐烦的脸,
“这里是公司,你喊什么,这么急吼吼地跑来,也不提前预约,万一我不在呢。”
彬彬冷笑,
“名字不是拿来叫的那起他干什么?”
“找我什么事。”
彬彬扫了被叫做叶盛发的男人,只觉得他这张平静的面目如此可憎。
盛容这家公司当年房地产起家,后来涉猎多个领域,蒸蒸日上,而盛容的容字,取自他母亲的名字,沈代容。
叶盛发是叶彬彬的父亲,和这世上一半的家庭惨剧别无二致,他的父亲在年轻时靠一张脸和一副看起来前途无量的氛围,成功地靠到他家境殷实的母亲。
叶盛发本来就是抱着改变命运的目的去和沈代容结婚的,谈不上什么真正的喜欢与爱。
虽然伉俪夫妻真的经历过一段艰苦的创业时光,但也没培养出什么真正的感情,生意稍微有点起色的时候,叶盛发就不怎么喜欢回家了。
他明明白白地对沈代容说了,
“既然没什么感情了,我们可以做合伙人,也不妨碍什么,我也不会干预你的私生活,但你也不要来干预我。”
很多精神问题都是母系遗传,沈代容的母亲、外祖母,都有一点点躁狂的症状,否则沈代容的父亲当年也不会轻松同意她嫁给叶盛发——
他想找一个能好好照顾沈代容的人,不需要有什么太多出息,最重要是对女儿好,可惜他完全想错了。
沈代容和千千万万个被家庭逼疯的中年女人一样,逐渐呆滞麻木,反应迟钝,最后家族性的精神问题也开始表现出来,叶盛发为难地表达他没办法好好照顾沈代容,于是把她打发到疗养院去每天对着墙自言自语,轻松甩掉一个累赘。
升官发财,老婆疯掉,中年男人三大喜事已全。
叶彬彬在被摔碎的碗和喧嚣的争吵中长大,变得如同今日一样四平八稳,可他此时此刻仍然很愤怒,他对叶盛发吼,
“你又去刺激我妈什么了?”
叶盛发像是很无奈,
“我不去看她,你说我无情无义,我去看她,你说我刺激她。”
“那她的病情为什么会加重?”
一个小时之前,沈代容抓着他歇斯底里,又哭又笑的样子,此时此刻仍然在他眼前盘桓。
“你姥爷好好地供着你姥姥一辈子,你姥姥不也是一样,她们一家都是这样,我又不是医生,你想我怎么样?”
这句话说得无可指摘,彬彬一时之间除了心寒,竟然再没办法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他总不能说,“我妈是你逼疯的”,或者说,“你去跟她好好地道歉认错,把她接回来好好对她,说不定她就会好了”。
于是他直抒胸臆,
“畜生。”
叶盛发居然怜悯地看了彬彬一眼,
“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懂,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很多时候我们都无可奈何。”
“我就算老得只剩一颗牙也不会像你一样薄情寡义,你找她做什么。”
“盛容现在有上市打算,这边还有一部分股权在你妈妈手里,她现在处理不了事情,不如转出来,转给你哥哥或者你,或者小股东,怎样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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