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了。”周琳突然制止了他们的施暴。
”啊?就这么放过他?我还没够呢!”
”可以了,今天就到这吧!”周琳说。
男孩不情愿地停止了脚踢,“好了,别打了。”也劝阻了其余两个同伴。
”等一下!”正当三个男孩准备离开的时候,周琳突然说。
”对吧,我就说我也还没尽兴呢。”男孩以为周琳想自己继续动手,却看见她蹲在周严培的面前,此时的他已昏醉如泥,她从外套的口袋拿出了一支口红,在那个人的脸上比划着。男孩走前一看,不禁大笑。
”哈哈哈,高,还是你高。”
女孩在周严培的额头上写了“我是”,在左右脸颊分别写了“乱撒”“尿的狗”,想象到明天早上,路过的人都能看到他这种丑态,周琳忍不住嘴角上扬了起来。
”真可惜……这是我最爱的口红。”周琳邪魅一笑,随手将口红随手一抛,几个人消失在漆黑的巷子里。
早上7点,闹钟将周琳从睡梦中唤醒,平日的她可没那么积极。她一般周末会睡到中午,洗漱完后将堆放在卫生间门角的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在家附近的小卖铺买个方便面和面包当午餐,吃过午餐后会玩上一段时间的游戏后,再晾晒衣服,之后就去找那个男孩。今天她起床后随手套上了一件黑色带帽卫衣,穿上拖鞋就出门了,甚至都没有任何洗漱,更别说是化上平时那暗黑系的烟熏妆了。
走在熟悉的小巷,残旧、潮湿。向前10米左右右手边那间老旧泛黄的房子,斑驳退色的墙角处依旧能辨清神秘诡异的涂鸦,其中某些部分已经破损了,有些部分也生长出了墨绿的青苔,她仿佛觉得更满意了,残缺陈腐的陈旧感或许正是她想要的,这可是她和男孩一直绞尽脑汁也达不到的美丽杰作。
她戴上了卫衣帽,从衣服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口罩戴上,这时传来了“哔咘”“哔咘”的警笛声,声音非常响亮,耳听来源于近处。她双手插进卫衣的口袋,好奇地四处张望,此时的小巷好像比平常行人要多一些,都急匆匆地往前跑去,今天是怎么了?哪里出事了吗?她心想。
”快走,快走,救护车都来了。”
”听说都已经断气了,救护车来了也不好使。他这份人,死了也没人可怜,免得哪天喝醉酒了就到处调戏别人。”
”说是这么说,但就是他家孩子太可怜,听说她妈在她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们,现在连她爸也走了,一个小女孩,往后怎么办呀?”
旁边传来两个妇女的耳语,周琳根本没有留意到她们的窸窸窣窣,因为此时占据她脑海的是那个人令人啼笑皆非的丑态:想必他此时定是四脚朝天躺在路边遭受着别人无情的嘲讽;抑或是此时正与围观者们激烈地争吵而和他们大打出手;又或是已经被别人当做猥亵者关进了警察局。想到这些,周琳不禁为自己的小把戏感到得意。
当她还没有走近,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没有她想象的群力嘲讽,没有她想象的大打出手,警方的介入倒是不假。她看见人群被警戒线分离在外,周琳探头望去,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疗人员用黑色装尸袋搬运着一具尸体,明显警方已经结束了现场的勘察搜证工作。
”我是今天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发现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原以为他只是喝多睡着了,就没走上前去看,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经常喝酒撒酒疯,我们这边的人对他都不待见。等我买菜回来了,看他还是一动不动,就想去叫他醒来,走前一看,脸上被人写成这样,还以为是什么人做的恶作剧,但我叫他都没反应……”一位年纪大概有60多的老妇人正向一位民警阐述自己发现尸体的经过。
周琳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她呆滞地向上看了看,也听见了昨夜那因狂风而躁动的风铃此刻也不停歇,风铃是狂躁的,而她是静止的,全身的体内细胞似已衰竭般无法辨识她的任何波动,是沉痛还是欢愉?是悲还是喜?就连漂浮在空中的微尘此刻也像是在她身边冻结了。
”哦,警官,那个就是他的女儿。”老妇人指着周琳说。
2
被民警询问的间隙,周琳偷偷给男孩打了好几通电话,但一直是关机状态。
“你也别太难过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看开点,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快抓住凶手的。”民警安慰道。
“谢谢你们!”在民警的面前,周琳尽量表现出了作为一个受害者女儿应有的姿态。
“那我们这边没什么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民警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周琳一转身就拿起手机分别致电昨晚的几个同伴,他们均说无法联系男孩。她立马搭上公交车前往他的住处。男孩的住处在学校附近的老旧街区,离周琳家大概需要半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周琳想起了当初他两认识的情景。
男孩和周琳是同校,男孩高三,周琳高二。在上一年11月的一天,她俩碰巧在学校外面的便利店后巷吸烟的时候认识的。
“想不想来点更刺激的?”男孩跟她混熟悉后的某一天神秘地对周琳说。很快,周琳就知道了他口中的刺激就是入屋盗窃。
周琳来到男孩租住的房子,这是一个30平米左右的小单间,周琳有他房间的备用钥匙,她刚想从口袋拿出时,却发现房门只是虚掩,没有上锁,她快速推开,以为男孩就在家中。
房间保持着和前天一样,男孩没有在。对于这个房间,周琳太熟悉不过了,连衣服袜子堆积的气味都印记脑海挥之不去。她一屁股坐在男孩的床边,拿起手机继续拨打了他的电话,“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毫无意外,对方关机状态。
周琳无奈地将身子往后躺,侧着呆呆地看着房间里那唯一的窗户,久久脑海都是一片空白。而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半小时过去了,她开始后悔昨天自己的不坚定,也全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对于她爸的死其内心有点微妙,她没有过多的伤心,而是开始焦虑——那个笨蛋不会是真把他杀了吧?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她从床上弹起,看向屏幕,原来是蕉皮——其中一个同伴。
“怎样?蕉皮,联系上他了吗?”周琳问。
“没有,我问过其他人了,都说昨晚之后没见过他了。”
“昨晚我回家后,你们不是一起去方丹弋舞了吗?几点散的?”
“是啊,但去了没多久他说他有事就先走了,具体几点倒是不清楚,去到酒吧大概就15分钟的样子。”
“他没说去哪?干嘛?”
“没啊!”
“你再问问他们几个,搞不好有谁知道呢?”
“都问遍了,都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样?我们走的时候他分明还好好的,现在那小子也不见踪影,该不会是……”
“你想说什么?蕉皮,你可别乱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而作为女朋友的周琳,此时何尝不是对其同样心存怀疑,兰艾难分?
“那先这样吧,或许他只是回去看他妈去了,说不定还在睡懒觉呢。”周琳在床边的电脑桌前来回踱步,说出的这句更像是安慰她自己的话。
“哎?等等……”
“怎么了,周琳?喂?喂?”
周琳左手将手机垂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电脑桌角上平铺打开的男孩随身携带的小素描本,似乎凌乱排列着几行字。第一时间闪过她脑海的是他的笔记本电脑,是的,他的电脑不见了,平时他都会将它放在桌面上,即使她没有见他动用过,只是听他说有时会用来学画画,现在手机功能如此强大,几乎没有人再使用电脑了,她也从未好奇过里边到底是什么存储。而电脑桌第一个抽屉却被打开了,在她的印象中,那里是连她也不准窥探的唯一神秘地带,好几次她出于好奇想偷偷打开,但都被男孩发现,只告诉她说那里放的都是男人的秘密,男人的秘密?除了那些黄色污秽的东西还会是什么?周琳就再从此失去了窥探的欲望了。她拉开抽屉,什么也没有。
“他衣服都没带,只带了电脑和那些黄色污秽的东西到底去了哪里?该不会瞒着我……”她的思想也随着想到那些黄色污秽的事情上去了。
她气愤地将抽屉推回去,这时才想起小素描本上的那些模糊潦草的文字,她拿起本子仔细一看,霎时像是被诅了咒的木头人,竖直站立在原地,任由本子里字里行间的词意肆意劫掠着她早已被撕碎的假装的强韧——她瘫坐在地,失声大哭,不知是为了男孩,还是为了其父?
3
“怎么样?有发现吗?”曹昱走到神父的跟前问。
“哎!吓我一跳,老大,你是飘着过来的吗?吓死人!”
“你干什么坏事了?堂堂大男子汉还怕别人吓你?”
“老大,你这是:坟场上舞大刀——吓死人啊。”
“别跟我说你那套有的没的,怎样?监控有发现吗?”
“你来得刚刚好,老大,你看,这是在案发现场大路口监控拍到的,在22号晚上9点52分,死者周严培从路口进去小巷后3分钟,这里停了一辆黑色车辆,从车上下来了三男一女,下车后直接往周严培走的同一个小巷进去了,到10点23分,三个男孩重新坐这两车走了。”
“三男一女?周严培他有一个女儿,会是她吗?”
“老大就是老大,你看,这是周严培的女儿,叫周琳,再看看监控,确实是她女儿。”神父从电脑中调出了周琳的身份证件,与监控的画面进行了对比。
“所以,如果是周严培在10点钟左右遭到别人袭击,他们没有理由没有看见,如果看见了没理由不去制止,除非……”
“老大,老大”这时,龙爷也从鉴定科回来了。
“老大,死者周严培脸上字体的分析成分报告出来了,你看。”
曹昱接过龙爷的报告。
“单硬脂酸甘油酯、棕榈蜡、干胭脂虫,这是……”
“没错,我们没有猜错,确实是口红。”
“这样看来,只要我们能找到这只口红,然后再进行指纹匹对,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可以这么说。”
“不用看了,嫌疑人肯定就是死者女儿,这都什么世道,女儿都能把老子杀了,老大,你得小心小心你家闺女咯,你平时对她那么严厉,说不定哪天……”龙爷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神父在一旁使劲给他使眼色。
“走,芊芊,跟我去现场看看!你们两个,去把视频里的几个小孩给带回来!”曹昱说。
神父走到龙爷后面一边捏住他的手臂一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这臭嘴。”
龙爷被捏得有点疼痛,但也不甘心地伸手反捏神父,嘴巴嚅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4
“哎,你别碰我,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告你啊!”闻声而来的是一群朋克风打扮的稚嫩男女,女的一脸不屑地说,她就是周琳,跟她一起被抓到刑侦办公室的还有视频中其中两个男孩——蕉皮和阿东。
“小脾气还挺横!”带领他们进入刑侦办公室的龙爷说。
“老大,视频中还有另外一个男孩没有找到,那小子,估计是心虚逃跑了。”
被抓的两个小男孩被龙爷和神父一摁都坐在了曹昱位置的前面。
“知道为什么抓你们来不?”曹昱审问道。
“我怎么知道?”其中一个男孩说。
“装蒜!装蒜!”龙爷在一边忍不住对着男孩的头拍了几下。
周琳心里非常清楚警察这次把他们抓来的原因,所以这时的她沉默不语坐在一旁。
曹昱朝龙爷和神父使了个眼神,他俩立刻拿走他们的背包。
“哎,干什么?”男孩们还搞不清情况。
神父立马里里外外地搜查着他们的衣物。
“你别碰我啊!”还没等龙爷转过身来,周琳已经喝止了他,他这些才意识到要找谷芊芊的帮忙。
“你们涉嫌杀害中国籍男子周严培,现在将对你们进行搜身检查和审讯,请配合!”芊芊一边给周琳搜身一边解释说道。
“等等,什么杀害?我们哪有杀害?”男孩们显得有点惊慌,他们疑惑地看向周琳,只见周琳不露声色地寂然伫立在那任由芊芊的搜索。
“我可没有杀人啊,我为什么要杀人?我才不会杀人,你们别想冤枉我呀……”其中一个男孩强烈否认说。
“冤没冤枉你,等下就知道了,把他们带进审讯室。”曹昱说。
他们被分隔在几个不同的审讯室。
男孩焦灼地抖动他的双腿,彷徨无助的眼神释放着委屈和不甘,他未曾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他只是那么几拳那么几脚,怎么人就死了呢,而且他们离开的时候周琳她爸分明只是晕睡过去的。没等曹昱的双脚都迈进室内,他就迫不及待地解释道:
“警官,我真的是冤枉啊。”
“前天晚上9点到12点,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没错,我确实在前天晚上去教训了几下周琳她爸,但是也只是打了几下而已,绝对没有杀害他,我们走的时候,他只是晕睡过去,这点我非常确认。”
“名字!”
“呃……我,蕉皮。”
“全名!”
“陈天乔。”男孩不得不将当天的事情全盘托出,不然,他就背上杀人凶手的污名,这并非只是莫须有的误会,这可是要填命的杀人罪。
“你们为什么要对死者进行施暴?”
“这是他自找的,还不是因为他经常殴打周琳,自己的女儿,也下得了这手,要不是杨帆执意要帮周琳出气,也不会……”男孩愤慨激昂。
“周琳,是刚才那个没礼貌的女孩吗?”
“是的,她是杨帆的女朋友。”
“杨帆?”曹昱稍稍歪斜着头,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出现过,他接着说:
“杨帆是逃跑了吗?”
“这我不知道,警官,昨天周琳跟我说联系不上他,我也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他,手机都是关机状态。”
“你之前和死者认识吗?认识多少?”
“不认识,我没见过他,我干嘛会认识这种老不死呢!”、
“就是说前天晚上是你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要不是因为杨帆,我才懒得和这种烂人有交集呢。”
龙爷听后,不仅心里偷笑,在他眼里,这个小屁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街边的小混混,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杨帆?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龙爷这时才想起了,他小声地在曹昱耳边说:“杨帆,死者陈雪的儿子名字好像也叫杨帆,会不会……”
曹昱惊愕地转头看向龙爷,难怪他也觉得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直觉告诉他这群小孩口中的杨帆肯定就是死者陈雪的儿子。
“杨帆的照片你有吗?”曹昱问那个男孩。
“有有有,我手机上有。”
龙爷从刚才从他们身上搜查的物件中把几部手机拿到审讯室,男孩从中拿出自己的,向刑警们展示了杨帆的照片。
“你去查实下是不是陈雪儿子。”曹昱对龙爷说。
龙爷拿着那些手机出去了。
https://shenhaiyujin.com/book/32032/727567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