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甲卯巷三号,云外楼,陈国最大的藏书阁。
云外楼一共三层,一楼名为听雨轩,平时专供学子们读书而用的大厅。二楼为紫云阁,藏书大多是汉晋以前的古书,以竹简类书籍为主,弥足珍贵,有很多还是存世孤本。三楼叫西云阁,大多是晋以后的书籍,以纸书为主。
云外楼,当初翰林院杨阁老给陈帝说破了嘴皮子,前后上奏六次,才准许建造。
此次稷下学舍来陈国游学,正是应一批以杨阁老为首的学者的大力邀请。
听雨轩内很安静,只有几名读书的书生,靠在窗台上晒着午后的冬阳。沿着北廊拾阶而上,少恒走到二楼,向前几步转到西侧,看见一名十八九岁的白衣少年站在游廊的尽头。他身高八尺、身姿挺拔,面目俊朗,徐少恒心中不禁感叹:好一个少年。那少年也看见了徐少恒,二人四目相对,虽素未谋面,却彼此觉得似曾相识。
徐少恒几步上前,拱手施礼,“在下徐少恒,敢问足下可是申国稷下学舍的路公子?”
白衣少年拱手回礼,“在下稷下学舍路远,见过太常令大人?”
“见过路公子,不知公子今日相约,所为何事?”
“路远唐突,邀太常大人来此,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见路远比自己小了三四岁的样子,礼节非常周全,语调十分恭敬,徐少恒对眼前的这位翩翩少年不由得多出了几分喜爱,开口道:“路公子言重了,收到公子送来的信函,少恒确感疑惑,还请公子明示。”
“太常大人,在下是受人之托送一封书信给大人,此事要从昨天说起,还请大人移步内阁说话。”
二人来到紫云阁内,阁楼内古色古香,中间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书架上整齐地陈放着各种书简,两边靠近窗户的地方摆放着几张桌椅。二人选定西北角一处坐下,路远开口道:“昨日,在下随家师一起来到宣安,住在北市的四海客栈。晚上,宣安学子们,在四海客栈一楼为家师安排一场接风宴。学生们都知道,老师不喜欢鱼肉宴请,所以我们每到一处的接风宴都是喝茶讲学。”
“在下早就听闻,稷下学舍这几年游学列国,北达燕赵,南下百越,西至楼兰,东临胶岛。所到之处,无不对钦老先生盛赞呀!”
“大人过誉了,家师这几年确是去了很多地方,以学会友。”
寒暄之后,路远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徐少恒,“大人,昨夜的宴会上,有一女子托我将此信一定要当面转交给太常大人,此女子昨夜在客栈被人杀害,在下不敢耽搁,这才冒昧约大人前来。”
展开信纸,一行绣字跃入眼帘:殿下,柳月受王后秘托来宣安查一故人,当你见到此书时,柳月应已在天国,请务必设法密告王后:卧薪尝胆,赵氏孤儿,柳月绝笔。柳月特意在“王后”二字旁边画了一条线。
看完书信,徐少恒一脸茫然,便问道:“路公子,她在给你书信的时候,可还曾说过什么?”
“她让我转告大人,信看完就立刻毁掉,只要记住最后的八个字即可。”
“就这,没有啦?”
路远点点头。
原本徐少恒是希望从路远身上找到突破口,找出月姨的死因或凶手。然而,路远带来的这封信,不但没有答案,反而带来了一团更大的迷雾,这团迷雾让月姨的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徐少恒无从知晓这八个字背后的含义?月姨之所以使用这种只有她和母后才能懂得的暗语,定是怕秘密泄露,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竟让她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月姨为什么要强调“王后”两个字,难道母后是背着父王在调查什么?
怀着满腹的疑惑走向烛台,少恒用一块火石点燃烛台上的蜡烛,烧掉了柳月的绝笔信,尽管他有一些不舍,但这样的绝笔信是不能保留的,徐少恒心中非常清楚这一点。望着火盆中燃烧后残留的灰烬,徐少恒突然像是从一团杂乱无章的麻绳中,找到了一根线头来:月姨为什么会把这么一封重要的信,托付给眼前这位申国来的公子?
转过身,看着路远,少恒很谨慎地问:“路公子,徐某有一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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