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回到家,就病倒了。
这病一来,一会儿脑子清醒,要水喝;一会儿又脑子迷糊,饭也不吃。
纤纤娘得知女儿在山里受了惊,又走得脱虚,耗尽了体力,熬了好几付药,也压不下去病。
实病好治,心病难医。云秀的离去和雕花木匠所遭受的酷刑,揭开了桃花源的伤口,它被规矩和理教一层层地包裹起来,一旦被揭开,露了狰狞的面目,而这正是过去,她从来都没有和女儿説起过的自己的遭遇,能够在人世间挣扎着活下来,是在刀尖上行走的幸存者。
突然,她想到了柴柴娘送来的聘礼麝香,取出来,将火钳烧红了,弄了个洞眼,穿上了红绳子,挂在女儿的胸口。
幽香阵阵,只一会儿,纤纤就安静地睡着了。
纤纤娘坐在女儿的身边,抚摸着她秀丽的脸庞,悲哀地想:
“四少爷啊,看到你的女儿无法嫁到陈家去了,陈氏一宗三百年,从未娶一个没有家世的财产的女子过门,云秀不是名门么?还是死了,纤纤又能怎样?不如让她嫁给柴柴,是柴柴的这味药救了你的女儿,这是前世的缘份,好,这门亲事我就定下来了。”
桃园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村外的世界,早就天翻地覆。
1915年5月7日,午后三时,日本驻华公使向北洋政府外交部递交最后通牒,限四十八小时内完全接受“二十一条”最后修正案。
第二天,国民对日同志会的方梦超、黄毅致电袁世凯:
“日本无理要求,竟以通牒迫我。国耻民仇,无可再忍。务乞坚持拒绝,人民誓牺牲一切,以为后盾。”
一时全国各地,纷纷请愿、通电,旅沪的徽州商邦也议决,此后购置棉纱以及一切物品,非国货不办,宁缺乏勿迁就,并制订取缔规则,违者处罚。他们还印制了抵制日货传单,派人去联络在沪的晋川汉湘宁各商邦,以共议抵制日货。
5月9日,袁世凯不顾全国人民的反对,于凌晨一时派外交总长陆徽祥、次长曹汝霖亲往日使馆递交复文,对日本最后通牒要求各节,概予承认。下午,国民对日同志会、中华国民请愿会、外交后援会、女子救亡储金会四团体为反对日本最后通牒,在法租界打铁浜大德里南首空地召开国民大会,到会者四、五万人,遭到法租界弹压。
5月14日,松沪警察厅长徐国梁出示禁令宣称:禁止人民集合反对“二十一条”,倘嗣后再有集会情事,“定依法治安警察条例拘案罚办”。
6月23日,上海公共租界会审公廨以“印发对日传单并收藏抵制日货传单,蓄谋串通其他商邦,有碍租界治安”的罪名,将徽州商邦一干人逮捕。
张亚明雇了辆四轮马车,从县城往桃源村赶。同车而行的,有得了沪上信去村里求救的二房长侄子陈鸿达,还有木材商人陈笛轩。
三个男人各怀心思,都恨不得那马儿是天马,蹄不沾地飞起来才解急。偏这马儿不紧不慢地悠悠荡荡,加上山道窄小,遇着拐弯的险地要是顶头再遇上一辆马车,还得退让半天,这真是屋漏偏又逢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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