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鹿子霖是个好人吗?
这一下子,将白友德问蒙了,若说鹿子霖是个好人,那也没错,鹿家的工钱按时给着,从来不欠发,每年收麦收苞谷种地的时候,也能吃上几次干的。
在一众财东家中,鹿家算得上是不错。
但打心眼里,白友德和刘谋儿一样,认为鹿子霖是个缺德的主,不算什么好东西。白鹿村这几户的寡妇,他都踹过门。虽说救了寡妇一时的性命,却也败坏了寡妇的贞洁。
夜踹寡妇门,属于四大缺德事之一!
看着白友德的神色,白贵也大概摸清了白友德心思,知父莫若子,他沉吟了一会,说道:“爸,你觉得为啥先生将额留这么长时间,是给额教经学,学会经学,就能科举,先生说额是学堂最聪明的,能成秀才公……但要是成了仆役,连参加科举的资格也没有,额正想和你说这事呢,从鹿家搬出来!”
仆役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这话不假。
可长工实际上只是和主人家是契约关系,并不是真正的仆从。
“啥?”
“秀才公?”
白友德动了心思,他放下了盛着母鸡汤的瓷罐,来回徘徊了一会,这个决心可不容易冒,他家可以指望着鹿家过活,一旦断了粮,就是饿死的下场。
但是成了秀才公,就是光耀门楣。
他白友德即使是死了,下了地狱,也能有脸去见祖宗。
“额手上还有卖山货的几两银子,够支撑了……”
白贵从怀里拿出几两碎银。
现代银价低贱,一克也就三四块钱,而清朝时一两银子大概是三十七点四克,也就是说一两银子折合下来也就一百多块钱,白贵身上的钱至少能换三四十两银子。
看着白贵手上的银子,白友德生出一些信心,“行,大不了额明年去当麦客,能省几个月吃的,还能赚钱。”
几两银子,省吃俭用,也够一年嚼用了。
虽然说不当鹿家长工,有些不仁义,这些年,鹿家也没有亏待他,可为了白贵的前程,这顿险还是值得冒的。
铺开一张竹纸,一角用鹅卵石充当镇石压住。
空气有些冰寒刺骨,白贵朝着两只手的手心哈了一口气,用手轻轻的研磨一小块松烟墨,这年头并没有成品的墨汁贩卖,而是需要自己研磨。
滋水县临近秦岭,而秦岭多松木,制墨者甚多。
东汉应劭《汉官仪》记载:“尚书令、仆、丞、朗,月赐愉麋大墨一枚,愉麋小墨一枚。”
而此愉墨就在秦省千阳县,靠近秦岭。
墨分松烟墨和油烟墨。松烟墨以松树烧取的烟灰制成,特点是色乌,光泽度差,胶质轻,只宜写字。而油烟墨则用动物或者植物油脂制造而成,色泽黑亮,比如桐烟墨,多用来国画。
白贵用的是便宜的松烟墨,他这次没有用徐秀才赠予的旧笔,而是拿出买的一支写小楷的羊毫笔,粘上墨汁,开始运笔写字,抄书。
前些日子修建堡子,村子里征集草席,因为白友德平日里空闲了,就打了草席用以贩卖,所以经此之后,颇有余钱,到了镇上给白贵买上了一刀竹纸以及几枚松烟墨。
至于书,则是囊中羞涩,实在过于昂贵,没舍得买。
“先生这旧书可比其他人的新书要好得多,新书可没先生写的注解,记的笔记,恐怕这也是先生的用意吧……”
白贵翻开书,看着用蝇头小楷写的注解,心中不由对徐秀才更感激了一分。
本来今日上了晚学已经够晚,不宜再抄书。
但为了给白友德信心,白贵只能掌着灯,熬着夜,不浪费一丝一毫功夫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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