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男女老少都全拥到了房间,傲天呼地。顾福昌夫人朱氏哭得死去活来。
邻居张伯伯是经常帮人家人去世以后,帮换衣服之类的,他吃了晚饭也和一些邻居前来陪夜,这时他也进来,道:大家都不要慌,否则就乱了阵脚,先打来热水给他洗脸擦身,然后换衣服。
一切安排就绪。
顾家阖府举哀,寿松尊父命在大门口贴上‘谢吊’的白纸,但是前来吊唁的人仍络绎不绝,寿松只好亲自守在门口,向来人一一复述顾福昌遗嘱,坚决不收奠仪,也不办丧宴,只受来人在顾福昌灵前的三柱清香凭吊和一把纸钱。
得知顾公公去世,刘镛像父亲去世一样悲痛,他拿了三柱清香,跪在顾福昌灵柩前,痛哭流涕地道:顾公公,您是我人生的楷模,是您教会了我怎么做人,您自己病重期间,还在为受苦受难的老百姓呕心沥血。老百姓有米了,您笑了,您放心了,您却就走了。
刘镛的话说得在场的人都痛哭流涕。
顾福昌出殡那天,抬丧的船在水中行走,南东街和南西街两岸人山人海,皆素衣白花为顾六公公送葬,除了丝业同行、蚕农、本地百姓,就连不少难民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恩人,一路走好!
那场面十分罕见。
镇上人人都夸赞顾六公公仁慈,一生做善事,惠及相邻无数。
扶棺的顾寿松见到这样的场面,真是感慨万分,这是父亲教给他做人的最后一堂课,父亲虽然下令免办丧仪,可眼下这隆重场面,哪里是花钱能办到的。
这一天,刘镛一早特地带了安澜、安江一并前来送行。开始他们也跪在那里,待灵柩起抬以后,他们随送行的队伍跟在后面。看着两岸十里挥泪送别的人群,刘镛感慨地问安澜、安江道:你们弟兄俩看到这情景,有什么感想?
安澜道:为儿知道阿爹的用意所在。
刘镛道:有何用意,你倒道来听听。
安澜道:这种场景,很多人不是来看热闹,而发自内心来缅怀顾太公。体现了顾太公的人生价值。
安澜又道:有的人是死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但他却死了。
才7岁,小小年纪的安江更形象地道:自古人生有一死,死也要死得要价值。人死了,死要死在人们的脚底下,而不要死在人们的手掌之中。顾太公虽然死了,但他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人们永远爱戴他。
刘镛满意地点点头。感慨地道:是啊。今天给你们上了一课书本上没有的东西。人生,不求流芳百世,但也不要遗臭万年。今天,前来参加顾公公送葬的人大多数人与他素不相识,也不见得人人都得到过他的恩,但人们心里有他,因为,他是一个好人。老百姓心里都有杆秤,孰是孰非,他们分得清楚。
抬丧经过丝行埭,所有丝业同行在丝行埭门口等待,等抬丧经过,刘镛等他们自发组织的送葬队伍跟在后面,一路送至墓地。
从墓地回来,刘镛带着安澜、安江回到顾府,在顾福昌灵灵堂前,磕了三个头,然后回家。
路上,刘镛又对两个儿子道:顾太公乃我人生之师。吾岁散数千金以与人,非求福也,盖以疗吾之疾也。天地之道,蓄极必泄,吾不待其泄而先自泄也,庶以惩。夫肤革充盈者之自知其疾,而早药之也。
回到家,安澜洗了一把脸,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他笔记本,拿起笔,写了《人生的哲理》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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