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骏杰骑着王教授家的自行车,把学校周围的废品站跑了一遍,摸清了每个站各种废报纸旧杂志的回收价格,选了一个老板是一对老实巴交夫妇的废品站,谈好价格和搬运条件,就带着男老板骑着平板车到了王教授家楼外。
让老板在楼外等着,关骏杰拿了三个蛇皮口袋进了王教授书房,把废报纸、旧杂志、半新半旧杂志分别装进三个口袋,对王教授说:“废报纸和旧杂志就卖给废品站,这些半新半旧的杂志我另外找地方卖,应该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王教授依然看着书,依旧头也不抬:“你帮我处理就行了。”
关骏杰把两个蛇皮口袋拎到门口,叫来废品站老板,过秤,帮他搬上平板车,收钱。拿着钱又回到屋里,准备把钱交给王教授。
李老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给我就行了,他不摸钱。”
“好的。”关骏杰把一叠零钞放到茶几上:“一毛钱一斤。”
“哦?”李老师从眼镜框上方探出惊讶的目光:“卖价翻了一倍?”
“是啊。”关骏杰抠着嘴角:“收废品的小伙子赚了五分。”
“唉!”李老师摇摇头:“生活都不容易啊!唔……还是按五分算,多出的归你。”
“不不不!”关骏杰后退两步摇着双手:“不要不要,您教我书法都不收我的钱!”
李老师想了想:“嗯……那好吧。”
关骏杰舒了口气,指指门口另一个蛇皮口袋:“李老师,等我把这袋杂志卖了再把钱给您。”
李老师笑道:“这个钱就不用给我了,自己收着吧,就当是你的劳动所得。”
“不行不行!”关骏杰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连声迭语说道:“这是您的东西,我咋能据为己有……”
“哦对了,李老师啊,把关骏杰誊写书稿的酬劳给他。”王教授的声音从书房里甜蜜地飘了出来。
关骏杰背着蛇皮口袋回到寝室,他把桌子清理空了,从口袋里一本一本拿出杂志,用抹布擦得干干净净,在本子上做好登记,分门别类摆在桌子上。
黄贵友倒背双手拿着一本书走过来:“你从哪儿捡的破烂哦?”
关骏杰把一本《八小时之外》举到他鼻子边:“闻闻,比你手上的书还香!破烂?你身上的汗味儿比它都重!”
马尚荣一眼看见封面上桃花树下撩发仰望天空的美女,伸手就抢:“给我看看!”
关骏杰倏地收回手:“看可以,三点要求:一不准拿出寝室,二不准弄脏了,三等它晾干了。谁弄脏了谁赔钱!”
“赔好多?”
“原价!”
“我日哦,抢人唛?旧杂志诶!”
“免费给你看还要咋的,便宜你了!”
关骏杰接过黄贵友递过来的香烟,白了他一眼,把杂志递给马尚荣:“都可以看,但是你负责看管,少一本拿你是问,脏一本由你赔钱!”
马尚荣张张嘴,咬咬牙:“行,我看管,我不同意谁都不准看!”
吃过晚饭,谭永林盘腿坐在床上叮叮咚咚弹着吉他,见关骏杰背起口袋准备出门,放下吉他跳下床问道:“你不是不去图书馆了吗?那你要去哪里?”
“篮球场。”
“去那做什么?你又不会打篮球!”
“……”关骏杰瞬间被憋成内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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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别管,弹你的吉他!”
“我也要去,看你去干什么。”谭永林背起吉他拉住了关骏杰。
——除了谭永林,赵敬之也会弹吉他,但他没有,只能经常眼巴巴看着谭永林弹。黄贵友安慰赵敬之:“啥子鸡/儿不得了嘛?土流氓耍刀子,洋流氓玩吉他!”
“呛啷啷……”谭永林洋洋得意扫出一串杂音:“哼哼,你们连流氓都没得做!”
除了关骏杰,谭永林谁也不让碰他的吉他。可关骏杰偏偏不喜欢那玩意儿,自己从来没弄过不说,还怕给使坏了赔不起,听说要三百多块钱一把呢!三百多块,爸爸差不多半年的工资啊!
虽然不知道谭永林弹的是什么曲名,也不知道他弹得好还是不好,但关骏杰觉得他弹得实在是好听,喜欢静静地坐在他旁边听他弹。——
此刻,看着谭永林背上的吉他,关骏杰心里一闪,点头同意了。
篮球场是一个中间低四周高的开放式小广场,中间是篮球场,两边是排球场,四周由七八级台阶围成椭圆形,四角有路灯照明。
关骏杰在球场东南角找了块空地,打开口袋拿出红白蓝三色塑料布铺开,找了四块红砖头压住四角,把杂志一本本分类摆好,《八小时以外》、《人民画报》、《文化与生活》、《青年时代》、《爱情婚姻家庭》、《文明》、《健康之友》等等,一共有三四十本。
谭永林一边帮关骏杰整理杂志,一边担心地问:“你在摆摊卖书啊,但这……能卖出去吗?”
“不知道。”关骏杰眨巴着眼睛:“试试不就知道了?”
场地里有十几个同学在打篮球和排球,场地外也有三三两两的同学或散步吹牛,或围坐聊天。看见关骏杰摆出书摊,同学们都很惊讶。虽然外面街上已有小规模的夜市,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校园里练摊儿。过了好久,同学们还是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就是没有一个人走近书摊。
关骏杰和谭永林大眼瞪小眼,相视苦笑。
谭永林说:“我们喊喊?吆喝出生意嘛。”但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就是谁也开不了口。
无奈之下,谭永林拿起吉他轻轻弹了一串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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