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谷军大获全胜,高邵立即率主力紧紧追截,另又命其余三员大将各率部属,按原定计划直扑北戎那三座军寨。
赵离忧也在其中,他和齐和颂都跟着大将孔诚,目标是新庄军寨。
一直疾奔,路上还收到一份讯报,那部落长之子于海,惊慌之下竟不等大军一起遁逃,自己逃回了新庄,这就和大军分开了。
孔诚大笑:“天助我也!”
擒获焉支山大部落长之子,这不是天送的大功吗?
说话间,已逼近新庄。
血战紧接着急行军,已经整整行了一天一夜,此时天色渐沉,夕阳已经没入山下,天色暗沉。
放眼望去,只见新庄军寨紧闭的寨门都掩不住里头乱哄哄一片,这应是刚截获前线大败消息,正忙着集合守军,欲弃寨而逃。
孔诚大喜,敌军军心大乱,此时不攻,还待何时?
他当即下令列阵,就要猛攻。
赵离忧眉心一蹙,却也并未言语,齐和颂见了,忙问:“怎么了?”
“据报,留守新庄的乃北戎老将宿山,此人征战多年,经验丰富,即便大败欲弃寨,也不该让军士乱到这等程度。”
前线大败,慌乱都是应该的,但眼前似乎有些过了。
赵离忧眯眼看去,只见新庄大寨居高临下,那大大的寨门,竟无人看守,这太不正常了,恐有诈。
他缓缓道:“我们一万兵马,也不算太多,若是敌军设下陷阱诱我们进入,新庄戎兵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这……”
实话说,今日一场大战实在胜得太过漂亮,就连向来粗中细的齐和颂都是有些兴奋的。
而且北戎主力都大败溃逃了,这三座兵寨其实已是囊之物,很容易就让头脑发热的人们失去平日谨慎。
赵离忧这话一出,齐和颂心下一凉,却是不对劲啊,急急抬头望去。
他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确实有些可疑之处。
“我去寻我叔父。”
齐和颂家几代都从军榆谷,他叔父正是孔诚的副将齐弘化,既然生疑,齐和颂忙匆匆打马往前面去了。
他一脸急切的去,脸色黑沉的回来。
刚才他说的时候,孔诚并不信,还呵斥他不许动军心,已传令各营准备,马上就要进攻了。
“他娘的!”
齐和颂气愤,咬牙切齿的低骂一声。
可也无他法,发号施令的是孔诚,令下如有不从,立斩不赦!
“我们往后面去。”
赵离忧想了想,迅速下了决定。
冲锋军寨,有寨门限制,无法一拥而上的,他们俩落在军后,随机应变。
“北戎守军只有五千,我们两营已有近四千人,还有其他人,只要不乱,即便有埋伏,也可反败为胜。”
齐和颂点头,“只能这样了。”
夜色阑珊,喊杀声震天,孔诚一马当先,领着亲军冲破新庄寨门。
寨内火光骤起,兵刃相交的铿锵声传来,果然是中计了。
好在赵离忧齐和颂早有准备,另外齐弘化也留了个心眼,面临危险之际下了急令,这才堪堪稳住阵脚。
一场肉搏厮杀,至子时,战事结束。
榆谷军取得最终胜利,可惜折损了不少兵马,大将孔诚立功心切冲在最前面,且太过轻敌没有防备,导致重伤昏迷。
不过还好,任务算完成了。
麻烦的是搜了大半夜,寨内寨外都搜过了,还是没找到于海。
“我们回去吧。”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经过随军大夫一夜急救,孔诚性命勉强保住,但是这缺医少药的,还得抬回去紧急救治。
孔诚是没办法再指挥,暂时接过指挥权的齐弘化下令:“传令,按原路回营。”
他看一眼俘虏的数百北戎残兵,还有那二三十个营妓,皱皱眉:“降兵押回,这些女人放了,让她们自去吧。”
这些北戎营妓,其实都不是北戎女人,而是被俘虏的大邑百姓,北戎军寨被破,她们反而逃出生天,闻言大哭,跪地磕头。
齐弘化吩咐:“给些银钱,让她们去吧。”
于是遣散了这些女人,押解俘虏的押解俘虏,抬扶伤兵的抬扶伤兵,齐弘化率军原路折返。
纵马缓行,赵离忧一个昼夜没阖眼,却并不觉得疲倦,他凝眉不语。
“想什么呢?”齐和颂问他。
“于海。”
没找到于海,可能是讯报有误,也有可能是对方及时提前遁出,反正很遗憾,这孔诚垂涎的大功是飞了,人也重伤不起。
赵离忧总觉得,按脚程算,于海若真在新庄,该是很难提前逃遁才是。
突然,他抬眼。
“那群营妓!”
他立即驱马而上,向齐弘化请命,回头再搜一次于海。
齐弘化其实也觉遗憾,可思索过后,点头,让他带骑兵去,速去速回,搜不到就算了,不许多停留慎防落单。
赵离忧立即领着百余精骑折返,打马疾奔小个时辰,他追上那伙营妓。
一看,少了一小半。
他淡淡问:“其余人去哪了?”
“可有见生面孔?
营妓们惶恐:“奴家们并不是在一处的,寨里有两个地方,我们不认得那边的人。”
“那边来了几个?”
“九个,原来应是有三十多个的。”
她们这边三十多个人是齐的,那边不知出了什么事,只余下九个。
“往哪边去了?”
几个女人手忙一指,“走了两刻钟。”
毫不迟疑,赵离忧立即调转马头。
率军一路急追,追了大约半柱香,陶临忽一指前头,“在那里!”
前方乱草,九个穿着灰褐色布裙的女人惶恐的被喝停,几人有高有矮,均是瑟瑟发抖,其中一个抬起头,结结巴巴道,“军爷,军爷,还有何事?”
声脆脸柔,确实是个女人。
这九个胸前皆有起伏,一眼望去也确实是女人不假。
陶临陶波正有些失望,却听赵离忧淡淡道:“你,抬起头来。”
他目光一一扫过这九个女人,最后目光落在个子最高的一个身上,这女人身材宽松,胸脯扁扁,发丝凌乱的垂下,看不清脸面。
他一左一右,也紧挨着两个膀大腰圆的高个女人,站在最后头,其余的人却隐隐和她们分开一些。
他长刀一指,站在前头的女人们立飞快散开,那两个女人还是不动,低垂着头。
赵离忧缓缓打马上前两步,刀尖一挑,那高个女人被迫抬起头来。
浓眉高鼻,脸宽肤黑,赫然是一三十上下的瘦削青年。
男的。“捆上。”
赵离忧生擒于海。
一场场的胜利让他们自觉如有神助。只是这一次偶遇于建所部数千人马。
混乱中齐和颂的坐骑也被流矢射中把他重重地甩在地上,摔了个鼻青脸肿。
幸好赵离忧当机立断,把他拉上自己的马,又从敌军中夺了一匹马回来力战,这才找到机会突出重围。
他们只需要振奋精神,在敌军重新集结之前,按原计划返回我军的领地。
然而,种种迹象都表明,于建宿山出现在边境地,并不是偶然的。
他当然不会只身前来,随宿山进入新庄的还有他的万余精骑。
经过那么多天的周旋,敌军可能已经发现,他们此次前来的军队,仅有区区百余人!
在此险要之地,堵住这百余人,这看上去就像一个唾手可得的胜利。
他们纷纷收拾部众,要让这支胆大包天的人有来无回。
此时赵离忧他们要想东归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沿着山峦。
地势平缓,但是又要穿过北戎控制的草场。
另一条却是向南越过高岭,宿山的精骑就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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