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各处关隘边城的必要驻防,榆谷军倾巢而出,赵离忧点兵十八万,东去迎战汹汹而来的俞侯讨逆大军。
心腹除了一个陶鸿光留守镇压榆谷外,其余悉数随军应战,包括盈珠。
准备工作其实一直在做着,尤其杀了万富一行之后,当日傍晚令下,次日一早大军就离开榆谷。
不过赵离忧并不打算离开义安,而是将战场锁定在义安东境边缘、义通支脉德坪都磐并其延伸出来的一大片山地之上。
敌众我寡,欲取胜,就得尽量利用地利。
值得庆幸的是整个义安东缘都不平坦,进军路径寥寥,明连大军并无多余选择。
圈定位置后,赵离忧行军就缓了下来,明连距离比他们远,哪怕急行军也得迟到三日。
早早安营扎寨,一众属下并大将皆聚于帐。
“据探报,明连大军兵分六路,正急行军往西推进,预计两日后过义通山渡黄河,逼近义安东边。”
盈珠将最新哨报整理好,并给大家详述了一遍。
赵离忧则一直盯着墙上悬挂的大幅地图,待盈珠讲述完,他淡淡道:“兵分六路急行军,可伺机奔袭。”
他们迎战足足来倍有余的劲敌,三十万大军,饶是榆谷军久经战阵,也是人人紧绷,赵离忧急需一场胜仗来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可要打胜仗谈何容易?
如今他们徐徐缓行,时间宽松绰绰有余,赵离忧视线就盯上了正在急行军途的明连大军。
兵分六路,并非明连不想合军一股,而是没有这个条件,道路饮水等等问题局限着,不得不分兵前进。
六路分兵,多则八万,少则四万,在赵离忧看来,这正是唯一的可乘之。
“西驰道分兵约六万,为明连左路殿后军,恰恰从牟县绕过去有一条小道,我们骑兵急行军一日半可达。”
既然是殿后军,军心肯定要松懈些的,毕竟前头的顺利走过去了。
而赵离忧说的条小道山势崎岖又偏僻,连山匪都不来,故有些实力低微的本地商贩爱走,是他仔细询问后苗泰想起的。
估摸了一下,最多能走六千兵。
六千对六万,赵离忧道:“骑兵突袭,携带火箭,埋伏于两侧高坡,先多举旌旗,以火箭阵猛攻,而后掩护攻杀而下。”
骑兵的战斗力远胜于步兵,这种情况下,六千对六万完全可以一战。
但眼下由于地形所限,骑兵的优势会被局限,还是颇有些凶险。
而且还得偷偷潜入丘铜境内,万一被敌军哨骑提前发现,恐还会全军覆没。
这是一个危险性颇大的任务,赵离忧说完,转过身来道:“此次突袭至关重要,谁愿领军前往?!”
齐和颂头一个站了起来,紧接着陶临陶波等人,皆拱手大声道:“末将愿领军前往!!”
“好!”
赵离忧当即点了齐和颂,令他亲率六千轻甲骑兵,携箭囊火油等物还可借地势利用山石滚下,立即出发赶赴丘铜。
苗泰已奉命寻了可信的下人当向导。
事不宜迟,齐和颂趁着夜色悄悄出营,直奔向东。
丘铜郡,俞侯军营地。
帐灯火通明,明连与一众谋臣并将领齐聚,正紧锣密鼓的商议抵达义安后的对战之策。
提及赵离忧和此战,明连神色并不凝重,实乃三十万对战十八万,兵马呈碾压性的优势,此战不会艰难。
议了一个多时辰,诸事已差不多了,最后明连道:“马上就穿过义通逼近义安了,传讯左路三方前军,务必要仔细谨慎。那赵离忧用兵诡诈,需慎防此子突袭。”
副将应了一声,立即起草军令。
朱琛稍稍迟疑,起身拱了拱道:“侯爷,依在下所见,两路后军也不得不防。”
在他看来,后军比前军更容易遭遇突袭。
赵离忧如今境况,太需要一场先声夺人的首捷来振奋士气鼓舞军心了。
前军防备足,而后军难免稍懈怠。
最重要的是,不管兵士优劣数量还是战马兵刃等等,明连都更往前军倾斜,相较而言,后军弱了许多。
长途奔袭,山道狭隘,而取胜极其必要,权衡利弊之后,确定赵离忧很可能会选后军,朱琛便说道:“侯爷,在下以为,当从军各调派一万精兵往两路后军,如此,应可确保无虞。”
其实朱琛之前提及过多次,让明连重新调整前后军的精兵和军资分配,可惜明连认为后军没有遭袭可能,好钢需使用在刀刃上,所以集重兵打先锋。
毕竟前军明连身处之处,在明连看来不过恰到好处,朱琛要他调离两万去没必要的地方,他当然不愿意,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与朱琛交好的副将见明连要发怒,忙打圆场道:“朱兄历来谨慎,出征在外,谨慎些也不为过,侯爷不妨传讯两路后军,严令他们多多提防。”
这么说,明连倒是同意的,点点头道:“确实应该如此。”
下令给后军也传下军令,随后便令众人继续前进,调兵之事就揭过去了,不了了之。
朱琛好友私下说他:“你明知他不听,又何必说。”
这么久了,还看不明白吗?
他倒不认识赵离忧,三十万大军出征,对方再是厉害怕也回天乏术,只要得胜而归即可,其余小节,何必自讨无趣。
朱琛无奈,只得长叹了一口气。
赵离忧非寻常人,绝地回生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怕就怕对方兵出险招。
当晚,齐和颂率六千骑兵突袭俞侯位于西驰道的左路后军,先以火箭突袭,而后就地取材落滚石后俯冲而下,人惊马走,点燃其押运的所有粮草,而后又迅速扬长而去。
突袭大胜首战就这样出其不意告捷。
俞侯左路后军兵士伤亡高达两万余众,其不少一部分是践踏所致,战马损失不轻,左路后军押运的粮草损毁大半。
俞侯的粮草大营安在闵城,得过了义通山脉才到,这两路后军押运的粮草正是要送过去的,这一批可供三十万大军半月之用了。
一下子损了一半,虽不至于伤根动骨,但也十分肉疼。
肉疼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未抵达义安,就遭遇一场败仗,简直是奇耻大辱,明连大怒,令全速进军,攻伐义安,他要将这赵离忧斩杀出气。
两军最终相遇在都磐往西百里的原野上。
明连也是领军多年的,身边谋臣大将甚多,他自然不会遂赵离忧的意直奔绥化丘壑众多的区域去了。
双方几番迂回,试探性交锋频频,最终正面相会在紧挨都磐山地原野上。
这位置,是赵离忧特地选的,一点一点地,将明连大军引过来的。
“没有出现明确的目标,就不要采取切实的行动,若无巨大诱惑,明连是不会肯深入都磐山地的。”
轮到正面战,持久战,失于兵力和后勤优势,他们没有胜算。
现在既缺巨诱,赵离忧就给明连一个。
正面交锋,赵离忧兵力远低于对方,战败实在不足为奇。
他打算佯败逃走,诱明连急追而入。
“明连性急自负,必会计。”
赵离忧握住盈珠的手,嘱咐道:“到时,你与后军先撤,不必担心我。”
“嗯。”
盈珠答应了,此时她帮不上什么帮,尽量不拖后腿。
所谓佯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败不难,但是要装作败,还要明连确信,那就需要演的十分逼真,一不小心就会弄假成真,非常凶险的。
到时,陷入三十万大军重围,那……
盈珠不敢再往下想,让自己镇定起来,扬起一抹笑,道:“好,我在前头等你。”
“嗯。”
他低头看她,原本的冷厉之色褪去,目光转柔,将她拥进怀里,俯身轻轻触上她的额头。
她靠在他怀里,低声说道:“小心些,别让我担心。”
“嗯。”
几个时辰后,两兵相遇。
明连勒马于帅旗下,遥望赵离忧一方看着明显要小一倍不止的兵阵,冷笑不屑道,“乳臭未干的毛小子,竟也敢谋我一郡?哼!”
他看对面榆谷军的目光也是冷漠,他麾下的兵,竟敢听逆贼号令与他作对?!
拔出拔出配剑,他怒声道:“鸣鼓,进军,杀!!”
震天鼓声响彻原野,紧接着,双方大军厮杀了在一起。
赵离忧兵将虽寡,但阵脚一直十分之稳,背靠绥化,不断有序收缩。
对战了大半个时辰,眼见差不多了,赵离忧立即传令各部,按原定计划行事。
令旗迅速挥舞,于是,榆谷军渐渐开始支撑不住,阵脚开始乱了。
明连大喜,立即命诸将率军急攻。
几轮急攻,榆谷军变幻了几次阵营,渐渐抵挡不住。
突然,右翼一阵喧哗大作,眼见榆谷军右翼大溃,就要蔓延至全军,赵离忧立即下令,后军转前军,往后方急退。
明连怎肯放过这一机会?
当即要下令,全军乘胜急追。
正在此时,却有一人急急打马上来,急声高喊:“侯爷,不可啊!穷寇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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