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站起,往谢耀外书房赶去。
这消息来得正正好,需知谢手下谋士劝谏了一冬,谢耀动摇是有的,但他出于种种顾忌,始终未曾下定决心。
此讯正是东风,他一赶到外书房,正见气压极低,里外守卫下人正大气不敢喘。
果然,谢耀闻讯是大怒。
他知道赵离忧娶了盈珠,即是樊氏女婿,他若要攻伐锦州,旗帜一举名正言顺。
谢赋略犹豫:“叔父,盈珠应该不会这么做的。”
要打复仇旗帜,那必然要将樊氏之死公之于众,这正是谢耀逆鳞之一。
只不过,有郁宏对赵氏坟茔的施为在前,盈珠必然是不肯的。
樊氏葬于谢氏祖陵,谢耀已宣告一双嫡出儿女身死,他要脸面要维护他的形象,有自己的顾忌,但同时,这也是盈珠的顾忌。
谢耀冷哼一声:“你别忘了,那姓赵是个不管不顾的。”
妻母而已,还只是个已经死了的妻母,谢耀以己度人,完全不认为赵离忧会因此有什么顾忌。
毫无疑问,他若大败郁宏,将会直接剑指谢耀。
谢耀皱眉沉思,倏地抬目:“来人,去信郁宏!”
他立即提,亲自书一封,谢赋垂眸看时,见内容让郁宏大张旗鼓亲自来芜城一趟。
谢赋收回视线,事成了。
松饶很快得迅,正是两军对峙时期,郁宏这么大张旗鼓地出行,明暗哨岗皆第一时间就以最快迅速将此讯发回。
“据闻清河郁宏曾救信阳王一命。”
州牧府议事大厅内,赵离忧聚诸僚属部将于一堂,朱琛一听,断言道:“开春后,锦州军必会参战!”
郁宏曾经救过谢耀一命,两人才顺理成章有了后来的结盟之事。
这里头或许还掺和着许多其他,但一个救命之恩的名头还是坐实了的。
郁宏面对赵离忧这个儿子的咄咄逼人,唯恐不敌,几次番前往芜城求援。
谢耀不适合掺和人家父子之间的死仇,那么救命恩人的苦苦哀求呢?他袖旁观也不大合适吧。
孔诚眉心紧蹙:“若是锦州军倾巢而出,恐怕会很棘手。”
谢耀兵力比郁宏还要雄厚,且锦州富饶,粮草军械足备。
不管是锦州军,还是清河军,都征战多年经验丰富,一旦两军合一,威力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
孔诚说棘手,已经非常含蓄了。
砀县军也悍勇,可在敌军兵力倍数不止的情况下,战况将会何等艰难,不言自喻。
众人眉心紧蹙,赵离忧缓缓道:“锦州军不会尽出。”
他看一眼盈珠,盈珠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个意见。
齐和颂不解,正要问,却听朱琛道:“确实如此,需知信阳王此人,仁义之名远扬。”
这仁义之名是把双刃剑,平时固然好处多多,只有的时候难免会因此受到束缚。
郁宏固然是救命恩人,恩人有难几次求上门,是难以推搪不假。
可你一个仁义之主,这答应该是勉为其难的吧?一下子大军呼啦啦全部上去,那就太假了吧,这不合适。
一旦谢耀这么做了,刷了这么多年的人设将立时崩塌,所以他不能也不会。
盈珠垂眸,要说在场这么多人,她是对谢耀最了解的,此人虚伪好脸面,最重要的仁义是他立身根本。
她赞同赵离忧朱琛的判断,朱琛道:“我以为,谢耀应会借兵与郁宏。”他略略沉吟:“大约是在十万右右。”
少了没大用,多了不合适。
既然是借兵,那谢耀肯定不会亲去的,他最多遣心腹和得用大将率军。
“这般还好。”
齐和颂吐了一口气。
锦州军不会倾巢而出就好,不然这仗,真是艰难。
只不过,郁宏得十万精兵助力,也将实力大涨,并不可掉以轻心。
赵离忧沉声:“诸部严训兵马,不得有误!”
尤其是新招上来的兵丁,更是要严加演训不得松懈半分。
诸将起立,齐声领命:“是!”
接着赵离忧就吩咐散了,诸臣将告退,匆匆离去各自忙碌自己事务不提。
盈珠也出了议事大厅。
年后已不见大雪,只簌簌的细雪仍旧不停,寒风飒飒,清清冷冷。
她举目,远望灰色的云层缓缓流动。
一只手拉起她斗篷的帽子,罩在她的头顶上,细细掖了掖,厚实皮毛格挡了寒意,头颈立时暖和了许多。
盈珠回头,对赵离忧笑了笑:“我没事。”
见了赵离忧关切的神色,一下子驱走那些许低落情绪,她也替他把帽子拉了起来,“别担心,我回去啦。”
两人还是新婚期,只头事务繁多,早各自忙碌一如平日了。
赵离忧也分身乏术,这会马上就得往城郊大营去,只仍舍不得她,只道:“我先送你过去。”
就几步路,盈珠没拒,和他并肩前行,叮嘱他:“斗篷别解了,还冷呢。”
“嗯。”
两人轻声细语,只这一段路确实短暂,一下就到头了,赵离忧那边时间也很赶,再依依不舍到门口也要走了。
目送他步履匆匆的背影远去,盈珠才转入了自己的外书房,室内炭火足,她在门口适应一阵,才解下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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