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耀下令停止进攻,因为疲惫才有机可乘,他让底下将士略略休整。
听得郁宏的话,他点头,又冷冷道:“这赵离忧,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谢耀生平大敌乃金州柴昌,柴昌他对战十数年,直接将他死死拦在北方未能往南寸进。
柴昌悍勇了得已是罕见,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个赵离忧。
至如今,谢耀已将赵离忧提至首位,甚至压了柴昌一头。
越忌惮,越谨慎,不肯纰漏一丝一毫,故而一见锦州军稍露疲态,他立即退回东岸,先事休整。
谢耀蹙眉,思索良久后,他缓缓道:“如今看来,若无破绽,只怕我们克敌不易。”
这次试探清楚赵离忧的实力,他很明白,直接硬攻很艰难的,哪怕得胜怕也是惨胜,这不是上策。
谢赋道:“不宜硬攻,那我们可否智取?”
谢耀也是这么想的,可智取又该如何取?
众人凝眉思索,试着讨论,有说战策的,又说尝试偷袭后方的,围着案上的地图讨论一阵,皆被摇头否定。
谢耀眉心紧蹙,抬眼扫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龚定身上:“龚定,你可有良策?”
龚定一直没吭声,得谢耀问,他沉吟一阵,道:“侯爷,我以为,可尝试偷袭敌军后方。若能焚其粮草,必能打开局面大占上风。”
赵离忧大军粮草倒是很充裕的,虽云州去年今年连连大战,他得北云州六郡后与民生息,未曾征过半点军粮。
但这也没关系,砀县那边的屯田令已见成效,征得粮草极足,源源不断穿涿陵而出,非常富裕。
这里头唯一的问题就是,运粮路线拉得太远,千里之长,而涿陵狭隘,运输很不易。
所以,一旦赵离忧粮草大营被突袭焚毁,他仓促间绝对无法补给上。
再面对锦州军的猛攻,他只能往后急退,退到粮草线能够上的地方。
那么一来,他新得的北云州几乎就算拱手相让了,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更坏一些,锦州军可不是吃素的,这一进一退之间,能出现的漏洞,能发生的事情多了去了,大败砀县军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将赵离忧逼回砀县,甚至在这过程歼杀他,趁敌军大溃一举攻过涿陵,连砀县一并收归囊。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牵一发往往动全身。
这些大家都懂的,只是,郁宏皱眉:“可宣和城池颇高深,易守难攻,非大军不可攻克也。”
砀县军的粮草大营正在宣和,由陶鸿光率三万军固守。
三万军听着是不多,但攻城历来比守城困难多了,若要速战速决,非十倍八倍兵力才有可能。
他们若要绕小路偷袭,最多就两三千人罢了,多了就避不过砀县哨兵耳目了。
这方向他们刚才不是没有议论过的,可根本无从下口,所以才给否了。
可他都听见了,还这么说,谢耀眼前一亮:“莫不是龚定有法子?”
龚定站起拱了拱手:“王爷,不知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特地向你借的人?”
“记得。”
半月前,龚定特地禀了他,向他借人,说是欲折返芜城押一个人过来,他自是应了。
谢耀心念一动:“你是说……”
“没错,人已押解到了。”
龚定拍了拍掌,帐帘一动,两个士兵押一个人进来。
一个用布套蒙住上半身看不见面目的女人。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谢赋眸光闪了闪,若有所悟。
“宣和留守大将有二人,其一个名陶鸿光,乃赵离忧亲舅,掌宣和城过半军务。”
有人不解:“可陶鸿光乃赵离忧亲舅,岂有叛变之理?
龚定笑了笑:“他当然不会叛变。”
他也没想过陶鸿光会背叛,他只是想利用陶鸿光制造一个契机罢了。
他看向谢耀:“王爷,我们在砀县军经营多时的人手是时候启用了。”
赵离忧崛起太快,他们细作放进去都是普通兵卒,最多也就混个伍长什么的。
但这没关系,小卒子在关键时候,也能发挥大作用。
这个关键时候,就由那陶鸿光制造。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制造?
在座人不多,十一二个全都是可信的,龚定也不卖关子,一挥手,士兵将那个女人头上的布套扯掉。
是个鬓发凌乱的年妇人,脸色蜡黄极憔悴,不过仍可窥见肤底甚白,应至少是个等出身的。
她被堵住嘴,见光不适眯眼,只她一听陶鸿光之名,却极激动,“呜呜”挣扎着。
果然不出谢赋所料,此女正是陶鸿光嫡妻,许氏。
许氏失踪了好几年,他找了好几年。
后来赵离忧得了砀县后,陶鸿光还将当年榆谷至丘铜的一段路的山匪剿了一遍,反复审问打听,即便是遇害了,夫妻一场,他好歹也要为她收尸。
可惜许氏并非真被山匪所劫,所以一直没有结果。
这明里暗里的恩恩怨怨,因为有许氏在手,谢耀这边倒是挺清楚的。
他们还知道陶鸿光一直都没有放弃,人出征在外,砀县那边还在寻着,并未曾就此撒手。
赵离忧当初对付许氏的手段不够圆融,这种情况下,却愈发不好坦言真相了,只好吩咐陶鸿光身边的人多留意,有什么不妥立即禀他。
平时倒好,眼下他远在二三百里外的前线,却出现了一丝缝隙。
龚定要钻的正是这处缝隙,陶鸿光一直以为许氏是失踪的,失踪的妇人,多半已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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