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微的鼻头一酸,她倒是不怕落下苛待下人的名声,但袁氏却不允许她坏了自己的名声。
“拖远一点打!”袁氏吩咐一声,走到谢知微的身边,抚着她的肩膀,“你弟弟还有母亲守着呢,这次是母亲疏忽了,让你弟弟吃了大亏,你放心,以后母亲不会了。”
谢知微到底没忍住,泪水瞬间就模糊了双眼,谁说继母就一定不是好的?
前世,弟弟成了痴傻,母亲黯然伤神之余,还不时宽慰她的心,虽然那时候,她对弟弟是不是痴傻不甚在意。后来,父亲纳二房进门,母亲一面顶着二房的挑衅,一面还不往了维护她,一门心思帮她找个好夫婿,她被指婚给了萧昶炫,母亲一下子拿出了两百五十六台嫁妆,扎实丰厚。原来是母亲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偷偷帮她攒的。
母亲说,若是她的生母崔氏还在,一定会为她准备得更好,十里红妆,让京城的贵女们羡慕好多年。
眼前的母亲,肌肤白皙,一双乌黑的杏眼若碧烟秋水,粉桃一般的唇瓣,桃李年华的她,正是女子最美最风华正茂的年纪,谢知微恍惚间似乎看到前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母亲明明不到花信年华,两鬓间却添了白发。
她后来听偶尔回府的秋嬷嬷说,母亲总是托人打听她在四皇子府过得好不好,谢家被满门问斩的时候,母亲其实已经病入膏肓,却依然惦记着她,时时嘱咐弟弟,别忘了照顾姐姐,学好本事,为姐姐撑腰。
“母亲!”谢知微将头埋在袁氏的怀里,抽泣着,她压抑着哭声,还是把袁氏给吓坏了,“湄湄,你怎么了?”
袁氏举起双手,都不敢碰谢知微,湄湄对她素来不亲近。
湄湄是她的乳名,母亲听父亲喊过一次后,就跟着喊起来,再也没有改过口了。
她何德何能得这般好的母亲呢?
她曾经多么期盼能够有机会跟母亲说,哪怕她的娘亲还活着,为她准备的嫁妆也未必有那般好了。
袁氏还是将谢知微搂进怀里,见她哭得伤心,小脸儿苍白,以为她病了,不由得慌了,“湄湄,母亲听说医不自医,你一定是病了,咱们把回春堂的大夫请进来帮你看看吧!”
“母亲,我没事,我只是累了!”
“还不赶快把大姑娘抬回院子里去。”袁氏知道谢知微颇多讲究,她的倚照院本就在扶云院的后面,离这儿不远,也不敢留谢知微在扶云院休息。
谢知微也的确是累趴了,她落水之后,就没有好好休息,皇后娘娘的情况本就凶险,她行针用药步步惊险,一回来,就遇上弟弟这般情况,这小小的身体便支撑不住了。
谢知微朝袁氏的怀里一靠,人便失去了知觉,只隐约感觉到被人抱上了春凳,婆子们抬着她,摇摇晃晃地去了她自己的院子。
这一觉,谢知微睡得香甜沉稳,约莫一更天才醒来。
她在自己的闺房里,透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头顶是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蚊帐,四角悬着铜镂雕福字纹香囊,里边是她亲手调的安神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紫陌听到动静,对外面说了一声“姑娘起了”,便进来,轻轻喊了一声,待谢知微应了,才挑起帘子,“姑娘,秋嬷嬷给莲娘和秋痕留了一口气,没让把人打死,春晖堂那边得了信儿,老太太发了话,让秋嬷嬷去见。”
“我也正好要去给老太太请安,表妹回薛家去了,今日谁陪老太太用饭?”说着,谢知微起了身。
紫陌一面服侍姑娘穿衣,一面利落地回话,“老太太一个人用饭呢,也没让太太们服侍,二姑娘要去跟前伺候,都被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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