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出了姥姥的村子,已是残阳照河柳,红霞满天。华北平原,一目数十里,视野极为开阔。眺眼望去,天高地广,东河就像一条长蛇,在绿野之中蜿蜒。
路上,文明和郑东总是滞后,像两个跟屁虫。
柳翠说:“你俩能不能走快点!”
小朵说:“你们怎么还没有我们女孩子有力气?好像要走不动了!”
文明搭着郑东的肩膀说:“还真是有点累了,要不我们歇会儿再走?”
柳翠往西指了指说:“你也不看看天,路还远着呢!天黑了走这路多吓人啊!”
文明说:“有什么好害怕的?不用怕,有我们呢!”
柳翠笑了:“你们连路都走不动了!”
文明说:“走路没劲儿,保护你们力气自然就有了!”
小朵说:“还故意等到天黑怎么着?你们两个傻呀!”
郑东心里一惊,说:“你们知道吗,其实男的本来就没有女的身体好!你看村里剩的都是老太太,老头才有几个!老头身体差,活的时间短。”
郑东说着,手叉着腰“唉”了一声,好像在说他自己一样。
小朵和柳翠都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厉害。
小朵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谁说男的没有女的身体好,哪个男的不比女的力气大呀!”
文明说:“男的虽然力气大,但是耐力不好,所以有些事不如女的,比如走路。”
柳翠说:“不长寿是因为男的抽烟喝酒,女的就不做这些事!”
郑东说:“不对不对!男的寿命短主要是因为男的耕田、播种,都是力气活,女的……”
郑东忽然说不下去了,和文明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郑家庄的男人们把男人骑着女人干那事儿叫做耕田播种,他们开黄色玩笑时经常这么说,郑东和文明是突然想到了这层意思。
柳翠说:“女的不是也耕田吗?”
看文明和郑东笑个不停,柳翠又说:“耕田有什么好笑的?”
文明说:“不是不是!没笑那个!”
柳翠说:“播种也没什么好笑的呀?”
文明摇着头说:“我是笑刚才郑东说老头活的时间短!”
小朵觉得他们俩笑的味道不对,但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冲他俩说:“你们俩歇好了没有,还真想走到天黑啊!”
继续赶路!
文明和郑东总想拖延时间,把路走得长一些。于是一会儿说看见了河里有一条形状奇怪的鱼,让柳翠和小朵快下来瞧瞧,一会儿说这里的河水颜色深,绝对比咱们那边的水凉,不信下来洗洗脸试试。大惊小怪,虚张声势。柳翠和小朵都有点看不起他们了,说:幼稚!
幼稚这种气质比较倔强,二位姑娘刚说完幼稚,文明就又来了个更幼稚的。
文明让柳翠和小朵停下来,跑到河边折了一段嫩柳枝拿过来,说:“我给你们做个好玩的!”
文明把柳枝在手里反复揉搓,等揉搓得软乎了,掐住一抽,把柳枝里面的木棍抽了出来,只剩下柳枝的皮成了一个圆筒。文明把它分成四段,每段的两头都用指甲掐住使劲一刮,然后分给四人一人一个。文明示范着放在嘴里使劲一吹,“嘀”的一声,再使劲吹出“嘀嘀”“嘀嘀嘀”的声音。兴奋地说:“怎么样!像不像笛子?”
柳翠、小朵和郑东把“笛子”拿在手里看着文明,这次连郑东也跟着一起说:“幼稚!”
柳翠拿起来,吹了一曲《轻轻地告诉你》。
文明惊讶地说:“什么时候学的?”
柳翠说:“上小学前就会了!”
文明又吹了几下,想把自己吹出来的声音拐个弯,可出来的还是“滴”“滴滴”的直音,像汽车的喇叭。郑东试了试,吹出来的声音和文明一个调调,就是音量大了点,后悔不该说文明幼稚。
柳翠和小朵这下彻底觉得这二位同学幼稚了,有义务带一带他们,就开始教他们吹“笛子”。教着教着就对他们为什么这么笨产生了兴趣,进而又对他们的其它状况也好奇起来,于是不停地发问。渐渐地,文明发现自己和郑东已经不用伤脑筋找话题了,而只需回答两位姑娘的问题即可。这感觉舒服多了,可以发挥的空间又大,随时都能把二位姑娘逗乐,事半功倍。
走到文明和郑东放自行车的地方时,不觉天已经擦黑了。柳翠和小朵着急起来,催促文明和郑东快去麦地里取自行车。
柳翠和小朵在河边等着。
柳翠说:“不如我们还是自己从小路回去吧,和来的时候一样。其实比让他们骑自行车送我们从大路走还快些!”
小朵正好也是这么想的。
文明和郑东正挟着自行车从麦地里走回来。
柳翠喊:“我们自己回去了,你们也回家吧!”
文明:“不是说好了送你们的吗?走路回去太远啦!天都黑了!”
柳翠:“不用啦!我们走小路。你们快回家吧!”
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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