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附近的川菜馆找了个小包房,随便点了几个菜。
林菲一向是寡言少语,路北岑对她的印象,除了平时话少之外,面对工作,倒还真是个很有经验,敬业并且十分专业的老师。
杜诚然知道晚上不会有工作,要了两瓶啤酒,率先打开了话匣子:“很久没拍这样的题了,倒还真是个挺不错的稿子,让我们身经百战的林老师都动了恻隐之心。”
林菲面对杜诚然,还是十分尊重的,自然明白他指的是她让关机之后,说的那几句提醒之辞,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哎,只能说人心难测。我以前碰到过一个案子,是法院执行的时候,当事人找我们寻求帮助。”
“当时那个当事人说,他家里老婆孩子遭遇车祸,老婆没了,女儿边手边脚被截肢了,肇事方赔偿款迟迟执行不来。后来我们在采访的过程中发现,其实他老婆的死亡赔偿金已经到位了,而且法院对那个小女孩的赔偿,执行力度也是可以的,反倒是这个人迟迟不肯签字。”
“肇事当时,是一辆大型危险品运输车撞了骑电动车带孩子上学的母女,保险赔偿了死者全部赔偿款,但是小女孩因为两年就要更换一次假肢,这个费用算下来,最后判的是二百多万,但是保险额度就不够了,只能由这个肇事司机和他所挂靠的运输公司进行赔偿。”
“肇事司机家里本来就困难,老婆刚刚癌症去世,还欠了一屁股治病时的外债,宁愿坐牢,也赔不出一分钱。那个运输公司是个有限责任公司,公司账面上也没有钱。”
“后来当地法院执行局的法官经过很细致的调查,才查到这个公司原来进行过120万的增资,事后这个老板又把这120万转回到了自己的私人账户上,通过这一点,执行法官才找到那个老板,要针对这120万进行执行。”
“这个老板当时的现金也全在生意上,执行法官就要拍卖他名下的一套房产,在这种情况下,那位老板同意先行赔付50万,剩下的180万分六年付清,每年30万,如果有一年没有按时打款,法院就会再次对他的房产启动拍卖程序,而且他愿意在执行协议书上签字。”
“本来这就是个很好的结果了,否则的话,法院即使对他的房产执行拍卖,那个小女孩也只能拿到120万。可那个小女孩的爸爸不同意,他就是要求对方一次性付清,这样的情况,执行法官也很头痛了。”
“后来我们去这个小女孩家里采访,才发现这个小女孩更重要的是要进行心理干预,她当时看见陌生人就尖叫,她爸爸每天就是把她关在家里,饭也是端到房间里去吃,事发两年多快三年了,不要讲上学,连门都没出过。”
“当时我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太对头,他们家那个房子,一看就是新盖的,可是小女孩从来没有装过假肢。我就找到小女孩的外婆家采访,小女孩的姨妈和舅舅们都说那个当事人是发死人财,用了老婆的死亡赔偿金盖新房子,还想用女儿的伤残赔偿金娶新老婆。”
林菲说起这个案子,感触颇深,末了又道:“这是我们现在在这里说,我其实有点担心,那个小女孩那个状态,她爸爸放弃她的可能性很大,她那个精神状况,如果不接受治疗,不要说活到十八岁,能管理自己的赔偿金,就是能不能活六年,都得打个问号。”
“我就觉得,这大约就是那个男的为什么执意要求一次性赔偿到位的原因吧,对他来说,这么大一笔钱,一辈子都赚不到,但是那时候,老婆没了可以再找,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关键还有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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