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必要情况,允许击毙。”
“收到。”
在直升机噪音干预下,陆宇星不得不把喇叭音量调到最大:“你说说看——!我们不赶时间——!”
郑凯丰注视着现场上的每一个细节,重复拿起对讲机:“直升机撤撤撤,影响谈判。”
直升机小队:“收到,方圆5里内待命。”
“机身涂料上的是最新的吗?”郑凯丰不放心地追问。
“报告,是。”
“收到。”
恼人的螺旋桨远去,眼前这把发光小刀,成了陆宇星新的分心目标——他皱紧双眉,思量着,歹徒携带这么引人注目武器……他的动机是什么呢?自我中心?渴求崇拜?还是缺少社会关爱?这些多少与他对刘一宁的预期侧写有些出入,但又一下子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经验老到的陆宇星决定见步行步,先获取信任再说。
紧接着,他瞬舒眉宇,把喇叭调回了正常音量,“他们觉得你跟那群人一样!乱世之下,烧杀抢砸,无恶不作!甚至还有人给你贴了一个‘跨城屠夫’的标签?——但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刘一宁对这个背后打着强灯、“光芒万丈”的人,露出不屑又绝望的眼神。
“我看了你的家庭背景,你是个好孩子,你的父母引你为傲!依我的判断,你很可能是遭受到了末日环境下的种种应激,才导致的行为失常——!”
他胡说八道什么?行为失常?引我为傲?刘一宁直摇头,“你说的不对,我才没有失常。而且,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养了一个这么失败的儿子,肯定非常失望,谈何骄傲……”
“谁都会犯错的,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
刘一宁沉默,他不愿再从头到尾的跟这些穿着制服的人解释一遍。这很大概率,不,一定不会有人信的。他知道自己走到这一步已经完了,只是不愿接受罢了。
陆宇星换了个思路,“你很孤独吧,你想你的爸爸妈妈吗。”
“想,有用吗?刘一宁知悉警察肯定对自己的身份背景彻查过一番,一定不能上他们的当;但警察毕竟又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所以他在陆宇星跟前,又饱有倾诉往事不公的欲望,“——半年前。急救车超速那件事你肯定知道吧!该死的不是他们,是那个医闹的人才对?”
陆宇星:“同意。”
“——可那个人才判了多少年?14年,还是15年?这个人渣用这点时间,就轻易换走了我爸和我妈啊!自从废除死刑之后,社会真是变得越来越文明了,对吧!!”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说真的。”陆宇星把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刘一宁苦笑:“呵,你,理解我的心情?”
陆宇星精进信任与共情原则,说起他的过往:“十几年前,大约是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我爸妈也走了。最先走的是我爸,他被上门要债的人捅了14刀,我妈也被他们砸成了植物人。我带着我妈一起上大学,领着各种奖学金和补助金,白天上课,晚上兼职,拼死拼活,照顾了她整整三年——三年啊!她最后还是走了……”陆宇星仰头深叹一口气,“你知道么,那一瞬间,我居然感到了解脱……”
随后红着眼眶,看回刘一宁,“大三刚念完,我就重新自考,考到了公安刑法学院,想着毕业后去当一名刑警,让这些自以为正义的歹徒,能受到真正正义的制裁……”说着,他又假装落泪地看向草坪,“直到后来,看了一本接着一本的案例解析,我才发现……罪犯,似乎也不全是坏人啊。他们更多的,也是被逼到了那种无法回头的绝境,才走上铤而走险的道路。所以,在我参与刑侦工作后,大约又过了两年,申请去了犯罪谈判系进修,最后才当上了谈判员。”陆宇星抬头,“——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我懂了,警察的职责不光是抓人,更重要的是救人!尤其是我们做谈判的,为的就是解救更多人质的同时,顺带也能解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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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有机会改过自新的可怜人啊!——就像你这样的,”他凝视着刘一宁的眼睛,“对,我想救你。刘一宁——!”
心存人性、富有同情心的刘一宁深受触动。他为陆宇星或为自己,留下了一滴泪,滴落到矮魔头,何浩杰的发梢上。
陆宇星目光坚定,“你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爸妈么?只是你的方式不同,你是觉得杀那些高官,能弥补你的创伤吗?你觉得这样做,就够了?”
“不是这样……!”
刘一宁自己也迷惑了,关于自己的所做作为、种种动机。
陆宇星见刘一宁显现动摇,决定趁胜追击:“——没事,我都能理解的,什么人我都见过了。只要你愿意释放人质,我们就可以回去。回去之后,我们找张舒服的沙发,坐下来好好谈谈!”
刘一宁仍是摇头,不愿妥协。
陆宇星喊道:“难道你不想好好谈谈吗!相信我,我不打算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刘一宁听见他喊,也激动起来:“我一放人,你们会不会马上杀了我?”
“听我说,不会。上头好奇你的杀人动机,还怀疑其中是不是有间谍行为,只要你不再对任何人造成威胁,我们绝对没有理由会这么干。只要你放弃抵抗,我可以做到把你的罪刑降到最低,相信我,好吗!”
“——那你能不能先让他们先后退一点!”
刘一宁对向的两组高射灯实在扎眼,他只知道光晕之下正有一群警察拿着枪对着他,这令他感到持续的高度紧张。
陆宇星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除了高射灯,还有队友们整齐划一的围剿阵势和红外线玫点——这些无一不刺激着刘一宁。他又转过头来,一字一句:“好,好,这样确实,非常难受。你等等。”说完,陆宇星转看向郑凯丰,打了个缓和局势的手势。
郑凯丰看见,对着对讲机:“前线队员,退后10米,关掉红外瞄准镜;同时派人设置周围警戒线,禁止闲人出入。防御组的,灯也可以省点电,别把电箱搞没了。”
前线队员陆续减员后退,红外线关闭,灯的瓦数也开始调低了。
陆宇星向刘一宁逐步接近,“好点了吗?能告诉我,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吗?肯定不是杀掉你架住的这个人吧。刘一宁,你其实不想杀人,对吗?”
同时,陆宇星还觉得扩音会影响对话的私密性,以及会向人输出一种压制情绪,所以他还把手头上的扩音器当着刘一宁的面给扔掉了,“看,我身上没有武器,什么都没有,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可以吗?”
不知为何,刘一宁虽知他所做的一切很可能都只是出于某种高明的谈判技巧,纯属职业性的谎言;但仍有小的一瞬,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在关心着自己;至少,愿意去了解自己的背景和底色;至少,愿意照顾自己微不足道的感受,还试图走进他的内心世界。不夸张地说,除了小姨妈、周旭和林骜以外;陆宇星,是刘一宁近半年以来为数不多的,能让他感到温暖的人了。
赵乾明一直待在马国千身旁,隔在警戒线外观摩现场。他只盼望着能早点结束,中途千万别出幺蛾子,完事之后好去拿钱;再跟着这些警察消除掉自己不干净的身份;之后,还能搭上马总的顺风车进到城里,顺利办理各种入城的登记手续;最终逃离这个鬼地方。不光是这些,要是时间合适,说不定还能蹭上一顿由马总做东的高价晚餐。
而一头被仇焰熏心的马国千,则心心念念着刘一宁能够快点受死;他见警察好像怂了,居然做出让步、妥协,还把枪的红外线关掉了。不知暗设狙击计划又急性激化的马国千,实在是等不及了——他推着轮椅,匆匆滚进正在拉条的警戒区大喊:“你们快开枪啊——!还跟他谈什么条件,他就是个疯子——!”
守在警戒线的警察一伸手就定住了马国千的轮椅。被逼停的马国千仍激动地,对向远处的刘一宁大喊:“刘一宁!我操你妈——!”
郑凯丰听见冲越警戒线,猛踢马国千昂贵的碳纤维轮椅一脚,又揪起他的衣领,指道:“——你要是再妨碍警方办事,我他妈连你也办了!”
一旁跟过来的警察提醒道:“老大,记者,记者……”
高压状态的郑凯丰看了一眼旁边一辆警车,想象着里面一名记者正举着单反相机,向着自己一顿乱拍。他听劝敛起怒容,松开马国千;马国千被勒得直喘气;一旁正打算上前劝解的赵乾明,见眼前事态急转平和,他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刘一宁听见了马国千对自己辱骂,后悔起自己当初对他的手下留情了,并且越想越气。是啊,当时就该在当场用别的手段弄死它!还有站在马国千旁边的赵乾明,在刘一宁看来,即便这人的漂亮话再多,也不过是无可错冤的一丘之貉。
郑凯丰指着马国千,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呼叫郑队。”对讲机再次响起。
“收到,请讲。”
“同僚已到达刘一宁监护人家中,梁来已遇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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