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历经大变,几经起伏,早已学会了能屈能伸,此时收敛所有锋芒,说道:“法师所言极是,晚辈过去愚钝,把时间都耽误了。”
孙永枫轻摇折扇:“道门一向是重视年轻人的,如果你过了三十岁还是个七品道士,九堂不会要你,你只能在地方道府谋个差事,和你同期的人都在祖庭红得发紫,你却还在地方道府青不溜秋地混着,你能甘心吗?”
齐玄素道:“自然是不甘心的,我以前也想过在祖庭谋个差事,可惜都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
孙永枫“啪”的一声将手中折扇合拢,淡笑道:“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能撞出个什么结果?要有关键的人物在关键的时候,替你说上关键的话。否则,你就算扛着一整头猪,也还是迈不过祖庭的门槛。”
齐玄素心知正戏来了,赶忙从袖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张官票,上前一步,放在孙永枫旁边的镶大理石面的紫檀木茶几上。
然后齐玄素轻声说道:“所以晚辈才来拜见您这位真神。”
孙永枫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桌上的两张官票,微微点头,脸上浮现笑意,伸手一指自己下首的位置:“好,年轻人,请坐吧。”
一直站着的齐玄素这才在左边上首的椅子上坐下了。
孙永枫用折扇轻轻拍打着掌心,不疾不徐地说道:“年轻人,我不敢说自己是关键之人,可如果我说话都不能解决问题,那么你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齐玄素附和道:“是,是。”
孙永枫接着说道:“这次天罡堂新增了一个副堂主,与之相对应的,便要增加两位主事、六位执事以及其他一干人等。副堂主的人选,由大真人亲自决定;主事的人选,由掌堂真人决定;执事的人选,由副堂主决定;再往下,便可以由主事决定了。这对你是一个机会,先把位置占住了,具体做什么,是内务还是外务,不要计较,以后再慢慢调整。”
齐玄素抱拳道:“那就全拜托孙法师了。”
“既然你来求我,我能关照你的,自然会关照你,可是我也不能给你打包票,能否过副堂主那一关,还要看你自己。”孙永枫话不说绝,直直地望着齐玄素。
齐玄素故意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孙永枫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齐玄素,说道:“这是你的凭证,八月十六的辰时,你持此凭证去天罡堂报道。”
齐玄素双手接过信封,点头应是。
便在这时,丫鬟轻步走到茶几后摆设茶具,然后提着一把锃亮的铜壶,揭开盖碗,铜壶一倾,一条腾着热气的水线注进了盖碗里。
碧绿的芽尖慢慢浮上了盖碗水面,都竖着浮在那里。
孙永枫放下手中的折扇,端起了盖碗,却不喝。
端茶送客。
齐玄素起身告辞道:“那就有劳孙法师,晚辈先行告退。”
孙永枫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只是微微点头。
这些不成文的规矩,齐玄素当然不是无师自通,都是七娘教给他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的确是大有用处,让齐玄素不至于处处碰壁。
齐玄素离开了孙永枫的居处,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硬纸,上面写着齐玄素的名字和相关资料,显然这位孙主事也是早有准备。
有些人未必能够帮你成事,但坏你的事却很容易,所以这二百太平钱,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又何尝想把自己拿着性命拼杀出来的血汗钱交给这等人?
不过七娘说的对,现在的他是逆不如顺,再怎么看不过眼,也只能忍着。
再有就是,这次的关键不在于齐玄素,而在于清平会。对于一名七品道士而言,二百太平钱并不是一个无法承受的大数目,可问题是怎么能让一位四品主事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二百太平钱,并且收钱办事,这就是清平会的作用了。
清平会敲开了庙门,齐玄素这才有了进庙烧香拜神的机会。从这一点上来说,第二个奖励的确远胜那把附带二十发刻绘符箓定装弹的“神龙手铳”。
由小见大,清平会的势力又是何等庞大。
齐玄素固然想要脱离清平会,可也不得不承认,清平会的确起到了靠山的作用,让他比普通的七品道士更有底气。
现在,齐玄素又要思考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现在距离八月十六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到乘坐飞舟的昂贵价格,他不能离开玉京,可玉京城内的花销同样极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玉京的客栈是一天一个太平钱,这仅仅是住,还有其他开销,若是在客栈住上一个月,对于只剩下不到二百太平钱的齐玄素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昂贵了。
齐玄素站在路边沉思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去海蟾坊,他曾经住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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