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叫的很凶,手电筒的白炽光芒不断地划过寂黑的夜空,还有众多的火把,把萍姐所住的那片居民区照的通亮通亮。男人女人的惨叫,老人的哀嚎和小孩的哭声,夹杂着鬼子的鸟语和汉奸的吼骂,把本该宁静的夜晚变成了修罗场。
吴小七远远地都能看到,萍姐的那栋屋子前最为光亮,似乎鬼子把那当成了集中的地方,众多的鬼子、汉奸和伪军驱赶着人们从四面八方往那汇集。
吴小七不明白,为什么闯进自己家的那两个鬼子没有把他也赶去那边,难道是自己的怂样让他们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说真的,每每撞到鬼子兵后,吴小七就会打心眼里害怕,表现出来的样子也是极尽恐惧,连他自己每每事后都会看不起自己,他也想能够表现的硬气一些,可是,当下次来到的时候,他仍旧会重复之前的恐惧。
吴小七并不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孤苦少年,一个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少年,一个缺少关爱和管教的少年,有这些本能反应是再正常不过。其实他已经比很多人要强,至少他在发现萍姐的身份时并没有很惊慌失措,至少他在发现那支枪时没有失去自己的主张。还有,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勇敢许多,就像现在,他就打算去到那被鬼子重重围住的集中点去,换作别的少年,躲都躲不及,怎么可能会舍着性命去凑这个热闹。
吴小七独自一人走进一群被鬼子驱赶着的相熟邻居中时,得到的是他们不解的目光,连驱赶人群的鬼子兵都觉得这个瘦小的少年很奇怪,怎么会主动走进来。所有的人包括鬼子兵都认为,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他应该是藏起来才是正确的,可偏偏吴小七却傻兮兮地跟着来了。
是傻,确实是傻,吴小七自己都这么认为,但是他不后悔自己作出的这个决定,也不后悔自己的这个举动,因为在他内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你必须过去,她是你姐,是你亲姐,你必须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假若她真的被抓了,你来了也算是亲自给她送行!
吴小七不知道,自老头去世,他接手收粪工这个活计后,长久的孤独无助,使得他养成了两个极好的品性:坚韧、果敢!
尽管他还会和那些半大小子的伙伴一样胆小、懦弱、贪吃,会害怕恐惧、喜欢偷懒,可是实际上他已经和他们有了天壤之别,他能自食其力,甚至还能帮助别人,遇到事情不会六神无主,不会惊慌失措,就像当时看到粪坑底部的那支枪时,就像第一放摸到真正的枪的时候,他并不害怕,反而是对枪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而且这种好感很快就转变成了对枪的熟悉感和亲切感。他不知道,对枪的熟悉感和亲切感是多少玩枪的高手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不知道,冥冥之中似乎是注定了,他就是为枪而生;他更不知道,在很长的一段时光里,枪将会是他最亲的亲人。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被鬼子集中在这片空地上,四面围着密密麻麻的鬼子伪军,黑森森的枪口和反射着寒光的刺刀指向着这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们。大人不敢大声喘气,小孩不敢放声哭泣,除去几个汉奸不停地在吆喝着什么,这里只能听见火把燃烧的劈里啪啦声。
吴小七完全没听清那几个汉奸在说什么,他的心思全都在寻找萍姐上面,可是如此多双眼睛盯着人群,他哪里敢四处张望。
吴小七经历过这样的搜查集中,心里明白鬼子没有把萍姐押在场地中间,那就说明着她并没有被发现,没被发现就说明她很安全。只要萍姐没事,那就不枉自己冒险前来,想到这里,吴小七暗暗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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