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河愣了下,“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
不敢苟同。
卢象英转身,定定的看向薛平河,“是啊,所以才有时势造英雄的说辞,如今山河动荡,局势纷乱,正是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薛平河捉狭笑道:“你想说服我,和你一起反清?”
卢象英笑了笑。
没有说话。
薛平河脸色凝重起来,“你是认真的?”
卢象英神情柔和,“我想试试。”
目睹了江阴惨状,这江山又岂能交给建奴,若不反清,接下来那众多骇人听闻的大屠杀都将一一上演,且两三百年后,还会有更大的神州浩劫。
用艾青的话来说,我对这片土地爱得很深沉。
无论在何时代。
薛平河低头沉思片刻,“卢阎王做不到的事,卢象观也没做到,你这个宜兴卢氏名不见经传的子弟,凭什么?”
江阴城十多万人都无法阻止清军铁蹄南下。
你卢象英有钱?
有人?
有地位有名望?
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反清。
怕是痴人说梦。
要说反清,我薛平河都比你有资格,至少我是个总旗,麾下有五十个兄弟。
卢象英没有直接回答,反问薛平河,“你在城中两日了,难道没看见这满城的火光冲天,没有看见秦晖门前那条尸河?”
凭什么?
凭人心。
满清入关做的这些事,根本得不到人心,加上剃发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铭刻在大明人灵魂里的信念。
一个江阴城失败了,但只要有人组织,会有更多的江阴城,南明其实也不是没有恢复旧山河的机会,只不过功败垂成罢了。
但确实存在成功的机会!
薛平河懂卢象英话里的意思,但他依然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为不智,私以为,反清大事,还是得寄希望于朱家宗室。”
道不同不相为谋。
薛平河跟随刘良佐投降清军,不说前途远大,至少能在这场山河动荡中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未来,所以他并不会冒险。
临走前拍了拍卢象英的肩头,神情有点奇怪,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我不认可你的想法,但我佩服你的书生意气,所以你只管放心藏在这里,我绝对不会出卖你。”
卢象英笑了笑,问道:“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们一定会藏在这里?”
薛平河走了几步,闻言回头,道:“第一次遭遇时,你的应对让我觉得你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一定会反其道而行之,而且纵观全城,没有比前湖庙更好的藏身之所了。”
卢象英略有后怕,“幸亏你不是敌人。”
此人确实可怕。
关键是对他自己的判断无比自信,并没有因为香炉上那块饼子而动摇。
又补充了一句,“也希望我们将来不会成为敌人。”
薛平河顿足,又回头,摇了摇头,“你不该说这种话的,没看过话本小说么,说这句话的人,最后都成为了敌人。”
卢象英无所谓的耸耸肩,这就立了flag了?
你这是封建迷信。
忽然就笑了起来,恐怕整个世界,没有人比自己更有资格对这个时代的人这样说。
待薛平河离开,卢象英回身,对赵巨鹿道:“趁现在清兵降兵不会到处走动,咱们赶紧睡一觉,后半夜出去找点吃的。”
本来吃食足够。
不过多了一个徐氏,匀出一个人的分量后,卢象英和赵巨鹿便有些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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