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握住了他,将他的手轻轻放置到一边。
“没事,小伤。”周岐睁开眼。
徐迟退开些许:“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问我是不是本来就叫周岐的时候。”周岐的目光有些涣散,眉间折起三道褶,似乎刚从噩梦里挣脱,他捏捏眉心,“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很多人都用化名。”徐迟道。
“那你呢?”
“我?我本来也没有名字,所以叫什么都无所谓。”
“没有名字?”
“嗯。”徐迟的头发很长了,盖住眼睛,“就连徐这个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周岐嘶一声:“听起来有点惨。”
“惨吗?”徐迟歪头,“同我一起长大的那一批孩子都没有名字,所以我从来没觉得这很惨。”
“那你们怎么称呼彼此?”
“我们给彼此取外号。”
“外号?”周岐顿时来了兴致,眨巴起眼睛,“除了徐娇娇,你还有别的外号吗?是什么?”
徐迟吊足人的胃口,居然摇摇头躺下了!
“喂?说说呗,说了也不掉块肉。”
周岐一个伤残人士,愣是强打精神软磨硬泡了近半个时辰,还是没能撬开徐娇娇的口,于是哼一声,气得背过身,生了足足一分钟的气。
一分钟过后,他开始比惨:“其实你这还不算惨,我比你更惨,我以前有个正儿八百的名字,但出于某种原因,用不了。只能叫周岐。哎,周岐就周岐吧,我觉得还成,挺好听的。”
徐迟表示理解:“通缉犯想行走江湖,日子确实比常人难过一些。”
周岐:“……”
算了,他还是好好睡觉安心养伤吧。
阖上眼,正被肩上伤口的疼痛折腾得难以入眠,门被咚咚敲响了。
老休斯打开门,冷湫披上衣服跟着下地,其余有伤在身的也都警惕地翻身坐起。
来人不是岛上土著,而是通关者,进门就冲周岐徐迟的床铺奔来。
“哎哎,干什么呢?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伤员休息了?”任思缈在里间拢紧衣领大喊,她一条腿骨折了,这会儿行动不便,否则照她的性子,得跳下床把直直冲进来的人踹出去。
来人停在周岐面前,摘了帽子直喘粗气。
“是你啊。”周岐看清了,是那个无私奉献出手套的胖子。
胖子叫王前进,裹着臃肿的毛毡看着就像个圆滚滚的宇航员,此时他的面色很不寻常,双目圆瞪,嘴唇颤抖,却不是给冻的,因一口气跑来,他红通通的鼻尖上还冒出点晶亮的汗珠。
“出,出事儿了。”王前进惊惧异常,不停地吞咽口水,他像是患了失语症,比手画脚,语序混乱,“变了变了,都变了。”
“把话说清楚。”周岐沉下脸,“什么变了?”
“人儿!”王前进急得跺脚,“我们的人变成了他们的人!”
“什么玩意儿?”任思缈拨开帘子,“我们是谁,他们又是谁?”
“哎呀!不说了,说不清,你们自己来看!”
王前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一个,拉起徐迟跟周岐就往外走。
动作间周岐扯到伤口,闷哼一声。
徐迟截住王前进:“你放开,我跟你去,他身上还有伤,暂时……”
但话还没说完,周岐已经一溜烟走出了门,完全不像重伤在身。
徐迟:“……”
白天的雨停了,但村子所在的山谷地势低洼,这会儿地上有积水,没走两步就打湿了鞋,索性石屋与石屋之间相隔不远,在裤脚也打湿之前,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抵达王前进所在的石屋。
石屋内布置简洁,光秃秃的墙壁也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屋内加上王前进,有两名通关者,和三名当地土著。
“什么问题?”周岐粗略扫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坐下喝了口热茶,搓着手暖起身子。
徐迟则盯着那三名土著,脸色越来越差:“不对。”
“哪里不对?”
“这三个人里只有一个是原来的土著人,另外两个是没见过的新面孔。”
“嗯?”周岐转身,重新认真打量起那三个土著。
这次他也发现了违和之处。
同样都是四肢短,躯干大,面孔呈刚毅的五边形,也都拥有苍白的皮肤和赭红色的头发,但其中两名土著人的眼睛呈现明显的迷茫之色,除了空白,里面没有任何内容。
“你们是谁?”周岐警惕起来。
那两名土著一张口,叽里呱啦全是当地话语,一个字也听不懂。
但从他们的动作,他们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就像失了忆。
王前进捧着脑袋缩在墙角,神经质地往后一遍一遍耙拉头发。
“胖子?”周岐过去踢了他一脚,“说话。”
“你看不出来吗?”王前进抬头,小眼睛里遍布血丝,他指指那两名失忆土著,说话带点儿化音,平时听起来挺逗,这会儿只觉音调诡异,“这不咱一拨儿来跟我住一块儿的俩人儿吗?他们,突然,突然就变了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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