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裹着劲风迎面而至,周岐屈臂格挡,那一拳瞬间爆发出的冲劲竟令他的手臂急剧后弓,肩胛骨一阵战栗,发出可怕的嘎嘣脆响。周岐心中咯噔一声,那感觉,如同被飞掷的铁饼兜头砸中。
一拳被挡回,另一只拳头又紧随其后贴着太阳穴呼啸着擦过,咔嚓一声在背后的门上直接砸出一个大窟窿。
女生双目赤红,不知道痛般,拔出破皮的拳头,又全力攻来。
周岐被一串组合拳逼得在门板上滚了一圈,眉心直跳,骂了一声:“这女的原来就这么猛的吗?”
徐迟歪在角落里,半死不活地咳嗽一声:“她能跟我一起从第九车厢逃出来,当然有几分真本事。但……”
“但?”
拳头没打中,女生抬腿对准小腹就是一记飞踹,洗手间里的施展空间实在有限,再退就可能牵连到徐迟,周岐避无可避,双臂交叉成十字生生在腹前绞住那只似有千斤重的腿。那是女生的伤腿,皮肤已经没了大半,血红的筋肉入手一片滑腻,滚烫的鲜血沾了一身。周岐的双臂暴起青筋,一声沉喝,抱着单腿脚下一记扫堂,女生失了平衡,在空中转了半圈,噗通一声被抱摔在地。周岐单肘压着女生疯狂挣动的肩膀,想将人生擒。
“但还没厉害到能跟你相提并论的程度。”
徐迟那边挨过一波疼痛,好不容易把大喘气的话给续上了。
刚说完,周岐就被平躺的女生以一个干净凌厉的剪刀腿锁住了脖颈!
周岐立刻将双手插进膝盖间,护住咽喉,并迅速涨红了脸:“……”
脖子上穿来的重量大山一般,几乎能压垮他的肩膀。颈骨登时发出岌岌可危的咯咯声。
地面缠斗中标准的三角绞一旦成形,一般很难挣脱,除非双方力量悬殊,受困者能靠一力降十会搏得一丝生机。照理说,以周岐的力量和体型,想从一个一米六的女生,哪怕这女的是个练家子手里逃出来,怎么也不是一件难事。
但周岐此时确乎是被死死压制。
是他家娇娇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他的实力误判了,还是这女的在短短的时间内力量就暴涨到突破生理极限的地步了?这时如果被困住的徐迟,徐迟则会用无人出其右的反关节技一把扭断女生膝关节。
但周岐不擅于此道,他仍是用力量硬拼。
此时两人的力量兴许是半斤八两,对方一直僵持着无法起桥,三角绞无法彻底锁死,周岐单腿猛地蹬门,借力带着女生在地上翻滚一圈,然后双膝跪地,竟硬生生将女生的上半身抬起来。女生背后是马桶,周岐的脖子再得不到解救可能会被绞成麻花,他不再迟疑,嘭的一声把对方砸在了坚硬的马桶上。
嘭、嘭、嘭!
哗啦啦——
马桶水箱轰然炸裂,陶瓷碎片迸溅开,水流一地。
猛烈的砸了三下,女生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咳咳咳……妈的,怎么总是败在这招手上。”周岐掰开脖子上的禁锢,气流急促地涌进鼻腔,激得他咳嗽起来。他说的是之前那次就谁穿裙子而跟徐迟打起来的事,最后徐迟也是使了一招三角绞,差点终结他生命。
明明也没过去多久,却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压抑着喘息上前检查女生的呼吸,发现还有气,即便放下心。
外面,血尸已经闯了进来,枪声与人声混成一片。
听着像是很遥远。
但又近在咫尺。
周岐转回到徐迟身边,踢了踢徐迟的腿:“喂,还活着吗?”
“嗯,活着。”徐迟撑着一丝清明,“你都还没死,我当然得活着。”
周岐刚毅俊悍的面上滑过柔情,他蹲下来,握着徐迟的脖子把人拉近,嘴唇贴着徐迟的耳廓一张一合。
随后,他把什么钢铁硬物塞进徐迟的手里,亲吻徐迟的脸颊,潇洒地抽身离开,扬长而去。
别离的汗水低落在手背,徐迟蜷曲手指握稳手中的枪,勉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想最后追寻那道身影,却只看见慢慢合上的破门。
耳边还萦绕着那几个简短有力的字:“活着,等我回来。”
门外的枪林弹雨似乎更猛烈了,突突突突地扰得人不得安宁。
他的灵魂被分割成两半,一半在没完没了地想,想周岐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会不会受伤……还回不回得来?另一半则深陷在梦的沼泽。
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都是些零散的、不值一提的、偶尔才会想起的小片段。
……
微风轻拂,金色的鸢尾花摇曳着腰肢,金浪绵延至天际,热烈蓬勃,开到荼蘼。那时,没人会怀疑,这些娇贵的精灵会开上一生一世,永不凋零。
小王子华美的衣装上也绣着这些金色的花。但他总是皱着眉头不开心。
他对这些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却过分矜贵的东西嗤之以鼻,但每次被王或王后训斥后,他只能躲到这片花田里头小心藏着,偷偷哭泣。
小孩子总是自相矛盾的。
就像他一边恼羞成怒跺着脚要赶不小心撞见他哭唧唧的上将走,一边又泫然欲泣地攥着上将的衣摆,让他再多待一会儿,还为此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有歹徒要行刺,请上将务必保护他。
徐迟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心境了,他可能是觉得小孩子拙劣的谎言很有趣,所有才耐着性子陪他席地坐了下来。
半米长的鸢尾花能遮住小孩子,但遮不住那么高的徐上将。
巡逻的部下往往来来,昂首阔步,目不斜视,心里想的却是最近盛传的八卦:来了来了,上将又坐进花田里自言自语了,又有人要遭殃了!
“王后妈妈的弟弟太过分了!”小王子委委屈屈地嘟着嘴,捏着小拳头,眼里全是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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