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舒适的泡沫软垫。
“一定要铺点地毯什么的,我不想我女儿身上有一丁点儿疤痕。”
轻轻一碰就摇摇晃晃的小木马。
“对了对了,还有那种自己组装的,雪白雪白的很漂亮的小木马,别的玩具可以没有这个一定要有,我小时候梦寐以求的!”
……
她天马行空的胡乱构想,他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都认认真真地去把它实现。
他是笨拙不懂浪漫的人,不会弄什么烛光晚餐,把戒指藏在冰激淋里求婚这些能让女人怦然心动的把戏,更不会说那些甜腻到掉牙的情话哄她开心,却总是很努力地实现她的每一个心愿。
“辛愿,”顾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脸色发白地将一只文件袋递给了她,“我找到了这个……”
辛愿颤抖着手接了过来,不出她所料,是离婚协议书,他已经签好了字,日期是一个月之前。
一个月之前。
那时候他还说,等孩子生下来就和她结婚,他只敢那样幻想而已,怕是从来没有想过能够成真。
更早的时候,他曾经想要告诉她当年的事情,但是她没有听,他的煎熬和绝望也许从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他有多么绝望,又有多么渴望,才会一边说着要和她结婚,一边却准备好了离婚协议书。
他一个人,在她不在的时候,独自添置那些家用物品,独自布置这间婴儿房的时候,是不是又欢喜又难过呢,可是她回家之后,他却又把一切都藏得那么好,她一点儿异样也瞧不出来。
她的小白兔,那么没有安全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总是战战兢兢,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吓跑的,她却还是没有看好他。
他那么乖,真的跟只兔子一样不声不响,每天默默地把所有事情做好,在沙发上留着盏灯等她回来,一看到她进门就弯着眉眼笑,软软糯糯地喊她的名字,一天又一天,一直这样等她,她习以为常,甚至想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不在了会是怎样。
原来,是生不如死。
—
辛愿再也没有找到唐砚之。
当一个人刻意躲着你的时候,你真的再也没有办法找到他。
不知道是第几天,仍旧没有他的下落,辛愿待在那间婴儿房里,手上带着一串精致好看的手工链子,抱着一只彼得兔玩偶,视线呆滞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因为这样看久了,就能看到他了。
有时是看到他坐在地上组装小木马,有时是看到他在墙边贴墙纸,更多时候,是看到他对着她笑,说小愿生日快乐。
可是她只要想碰一碰他,他就不见了。
她跌坐在地上,紧紧地抱紧怀中的玩偶,眼泪疯了一般地流:“砚之,你在哪里啊……”
他身体那样不好,眼看着就快要分娩了,她还欺负得他那么难过,他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办。
她光是想想就要发疯,想掐死自己。
可偏偏还有人有闲功夫让她吃饭。
“多少吃一点,不然怎么有力气找他呢。”顾昀将一份饭菜放在她身边。
“你出去。”辛愿将脸埋进彼得兔怀里。
顾昀咬着牙固执地道:“你吃完饭我就走。”
辛愿仍旧不抬头看他一眼:“我每一次看到你,都想杀了我自己。”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种诡异的平静,顾昀脸色瞬间惨白。
他僵硬地坐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她身边:“陈硕和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想你也应该要知道,给他打个电话吧。”
他说完,就撑着膝盖起身走了出去,倚靠着门口旁的墙壁,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听着辛愿从冷淡颓废到歇斯底里到声嘶力竭。
“我就没相信过他会做那些事情!为什么你会相信!”
“你明明知道的…他对你的信任比我多一百倍…很多不敢跟我说的话,他都能跟你说的!”
“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啊……”
辛愿这几天除了找唐砚之,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管,根本不搭理她和顾昀的“绯闻”究竟怎么样了,直到现在才知道,她的小白兔有多么委屈,连在陈硕那里都受了委屈。
可悲的是,他自己不会觉得委屈。
他一定很难过很难过,可偏偏就是不知道委屈,也不知道辩解,更不知道记恨。
他哪怕懂得这三项当中的任何一项,都不会不声不响地离开。
陈硕说,以他的性子,离开不是因为怨恨任何人,只是因为原谅不了自己犯的错。
因为他真的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错,是他害得她和顾昀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害得她精神崩溃生活混乱,他活该承受,他没有资格再留在她身边,他甚至要为莫须有的罪名,拖着那样沉重虚弱的身体,去和恶人周旋,还顾昀和她的名声清白。
很多事情,从来就不是他的错,可是他开口就是对不起,因为太害怕失去了,怕一点点小小的差错都会让他失去珍爱的人,所以每次都说着对不起,然后竭尽心力地去补偿,对方哪怕对他微微笑一下,他就能满足得像个吃了糖的孩子。
可惜那些人,包括她在内,从来就没有人护着他这份小心翼翼的心意,都当做理所应当,甚至无情摔碎。
他给出去的那么多,想要的只有一点点,少得可怜,他却连开口要都不敢的一点点。
是,他是个傻子,哪怕没有一个人责怪他,他也原谅不了他自己。
可是又是谁,连这样的傻子都要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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