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看他一眼,不说话。
“太子殿下问话呢,快答。”一旁躬身的地方官员催促道。
“我说我是,人家不认啊。”虞昭低头摸了摸手上的铃铛。“这是假的,与他家小姐的金铃是不能比的,我娘不死心,非得给我弄个假的戴上。”
“陛下,这事奴婢有所耳闻,”一旁为源帝端茶倒水的一位女官解释道:“听说虞大人原买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做六姨娘,后生了个女儿。谁知被抓到私会外男,打瘸了腿和女儿一起被赶到老家去了。最后察觉到是大夫人冤枉错了人,无奈大夫人娘家底子厚,只把这事压了下去,再没提过。”
“这是虞程的家事,朕也难管到。”源帝说完喝了口茶,复又看向虞昭:“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随我娘姓虞,单名一个昭字,大概十五了吧。”这话乍一听没什么,细思后不难发觉她把自己和虞程的关系划分得清楚。
“灰狼野性难训,你是靠何方法让它们与你为伍?”楚子凯好奇问道。
“不难,别把自己当人就好。”
众人不解她这话的意思,疑惑的看着她。
虞昭继续解释道:“狼是凶恶、残忍的动物,但却从不掩饰自己的贪婪的欲望。其实大多数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靠着副皮囊千遮万掩,不敢坦诚示人。所以狼才看不起这类虚伪的人。你不把自己当人,它就看得起了。”
这番话听得众人不赞同的别过脸,源帝却不怒反笑。“倒是个直爽孩子。”又问道:“你救驾有功,想要朕给你何赏赐?”
一般人这种情况会说:草民得见圣颜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居功自傲求何赏赐。然后皇帝会嘉奖这种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精神,继而加赏。那人最后推辞不过,只好感恩戴德的收下。
虞昭是个嫌麻烦的人。“钱。”
只想拿了快点走人,她还要去给娘请大夫呢。
源帝习惯了问人赏赐后预备着接几句夸赞的话,此刻全被堵在了嘴里。“除此之外,朕可助你回尚书府。”
“民女恳请陛下不要恩将仇报。”
这话逗得源帝朗声大笑,楚子凯也忍不住低头压制住笑意,一旁的官员又想训斥,但看源帝和太子丝毫没有怒意,堪堪作罢。
“给她给她。”源帝挥挥手笑着吩咐,又让旁边的人扶他起来。“太子,朕有些乏了,你安排就是。”
楚子凯答是,待源帝出了屋子后复看虞昭。吩咐人去取钱财。“虞小姐忠肝义胆,得此嘉赏有些轻了。”
“并不敢担忠义之名,”虞昭实话实说:“开始便是为着报酬来的。家母病重,无钱续汤药,若再无出路,只能投身去做那花船上的姑娘了。瞅着机会来了,最坏不过死了,清净。若是成了便不用去当姑娘了。
楚子凯奇道:“自古女子最重名节,许多走投无路之时宁死不买身,你倒是两者都不惧”
“自古人们还笑贫不笑娼呢,”虞昭偏过头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只有您这种锦衣玉食的贵人才贫娼一起笑。我若只身一人,死了又何妨。偏偏我母亲在世,身子是她给的,为了她买了又如何。那些不顾父母老弱却以身死换取贞洁之名的我才看不起。”
这番话的世俗劲听得旁边站着的老嬷嬷嫌弃的别过头。虞昭见此,对她道:“你也不必觉得娼妓肮脏,若不是被逼到绝路,谁不想做个清白人家的姑娘。买了身子不买良知,还能在我快饿死的时候给我口饭吃。我看这些娼妓,比我那人人吹捧奉承的尚书爹要强些。”
闻言,楚子凯细思片刻,侧头示意,两侍卫立刻上前,直逼虞昭来。虞昭瞬间警惕,身子难以控制的紧绷,两手紧握欲往后退,眼中慌乱藏得虽好,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楚子凯捕捉到。
还以为真如言语一般决绝呢,其实只是嘴巴厉害。楚子凯连忙叫住,又示意旁边老嬷嬷上前。几下把她制住,掀开袖子查看验证后回禀道:“殿下,守宫砂尚存。”虞昭摆脱她的手不怀好气的扫了眼楚子凯。
为再一步确认,楚子凯又遣散屋中男子,同自己退于前厅等候。不一会儿那屋子里传来瓷器桌子落地声和一群老嬷嬷的哀叫声。
片刻,顶着一头鸡毛的老嬷嬷们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欲哭无泪地回道:“启禀殿下,验明了,确是处子之身。”
虞昭紧随其后出来,脸颊微红,谁都不看,有些微怒:“太子殿下,钱给我,告辞了。”
楚子凯招手示意,一人奉上一盒子的金银珠宝,都是价值连城的物件。
“用不出去的。”虞昭拒绝道:“镇子上金子都少见,没人识货的。”
楚子凯承诺道:“你和你母亲可去县城安置,我会吩咐县令为你们安排一处宅子。”
细思片刻,虞昭接过那盒子,沉得她踉跄一下。又听楚子凯吩咐:“派人护送虞小姐回去。”
复看虞昭,她又将手伸出来。楚子凯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我身无分文,得先给我娘请大夫。”又顿了一下,“且去县城的车钱我也没有啊。”
楚子凯失笑,无奈将腰间钱袋摘下来递给她,虞昭接过道谢,转身就走。
富贵险中求,好在险过了,也求到了。虞昭坐在回程的马车里有些心有余悸,打开手中的盒子,看着里面的金银觉得安心。北风依旧寒,不再忧衣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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