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义多出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斗大的字,他们是不识得一箩筐,但只要你对他们好一分,他们都会牢牢的记在心里。
看着下面手舞足蹈的汉子们,李贤不由想起了那些在松风岭和大非川牺牲的士卒。虽然这仗打胜了,关中有多少家门悬缟素,这世上又多添了多少孤儿寡母呢?
可没办法,我们要保卫我们的历史,保卫我们的家人,保卫我们沿袭千年的生活方式和文明传统,所以我们不得不战。
见礼李贤闭目沉思,面色复杂,人精许昂溜溜的小跑过去,恭声言道:“殿下,公祭的礼仪进行的差不多,您还有什么指示?”
恩,点了点头,李贤淡淡地回了一句:“传本王帅令,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拔营起寨,东归关中。”
“把弟兄们的骨殖都带上,一起来的,一起回去,本王答应过他们。”
.......,稍时,伏俟城西,一边是征集来的吐谷浑木匠,他们负责为阵亡将士打造小木棺。而另一边是唐军士卒亲力亲为,亲自火化他们的同袍兄弟。
大军要返回关中了,尸体带着不方便,所以李贤不得不用这种折中的办法。今儿他来,除了看看这些弟兄,就是来送段怀晏。
得到了命令的拄着拐棍,吊着膀子的段怀皎、段怀本,也单独划出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命人将兄长的尸身摆木架之上。
虽然段怀晏是段家的人,但与殿下交情颇甚,是知己!他们都觉得,这把火还是由殿下来点,才是对兄长最大的告慰。
而面带哀色的李贤,仔细帮段怀晏整理整理衣襟,擦了擦脸和手,坐在尸身前,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看着,静的让人还怕。
过了很长时间,木头似的李贤,终于伸手接过士卒递过的火把,往木架上扔,火苗腾的一下就烧了来。
看着兄弟的尸身被大火吞没,李贤的心里像心被揪掉了一样,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嘴里咬着袖子,低声的哭泣着。一旁,段怀皎、段怀本也感同身受,俯身在地,跟着哭了起来。
李贤不是神,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感情,他也是知道疼的。在诸军大将,三军将士面前,他必须保持统帅的威严。可现在,他只想发泄自己内心的情感。
从乾封元年到如今的咸亨三年,李贤逢战不退,遇敌则先,身边倒下了无数的弟兄。这次,他代替姜恪主持军务,又亲手断送这么多活活的生命,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段怀晏是他的部将,是他亲自将人送上战场的,他的死,不能说李贤一点责任都没有。他还没有成婚,也没有子嗣,甚至连个心上人都没有。
而站在远处的云曦公主,是第一次见到李贤哭泣,且哭也是被拘束着,可怜的很。眼圈也是一红,抬腿就要上前宽慰一番,劝劝他,省得伤了身子。
可她这刚跨出一步,肩膀就被人死死地抓住,回头一看,原是那位潜伏吐蕃,立下奇功的李洛水。
“放开我!”
“老身觉得你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面色复杂的李洛水,看着那李贤那不太宽阔的臂膀,淡淡道:“就让他哭一哭,发泄一下心中的委屈吧,他终究还是一个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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