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打马绕了京城,瞧见南风馆那些都被封了,街上的行人都在议论晏倾为官第一天就干出了此等大事真是了不得,还有被拉到宫门前打板子的是谁谁谁家的人,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被丢尽了。
回西和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秦怀山不在,采薇说他去了居鹤堂。
秦灼对此都快习惯了,她爹是个极孝顺的人,从前对养父母都时常陪在左右,如今回了亲生父母身边,自然也该多在跟前尽孝。
她坐在窗边的书案前,远眺天边。
杜鹃跟着她一道进里屋,一边把灯盏都点上,一边小声道:“小姐这几日还是不要出府了,今儿下午大夫人身边的人都来咱们西和院晃了好几回了,您本就说推说身子不舒服才不去绣楼的,要是被大夫人知道……”
正说到秦大夫人,屋外便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领着两个端着笔墨纸砚的婢女过来了。
带头那妇人轻轻叩门,挺直了腰板站在屋前,“老奴是大夫人身边的李嬷嬷,问大小姐安。”
秦灼看她摆着一张来充长辈的脸说着问安的话,就知道没啥好事,面上却丝毫不显,淡淡回道:“尚安。”
李嬷嬷得了这么两个字,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带着两个婢女就进了屋,“大小姐早上说身子不适,上不得绣楼抄不了书,可转眼就骑马出了侯府,大夫人派老奴来问问,您这身子可是大好了?能去绣楼了吗?”
“骑马那会儿挺好的。”秦灼抬手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眉心道:“这会儿又不太舒服了,这绣楼我肯定是去不得的。”
李嬷嬷闻言顿时:“……”
这位主儿分明就是故意的。
好在大夫人早就想好应对之词。
李嬷嬷定了定神,“大夫人说了,上不得绣楼也不妨,让老奴把女戒和笔墨纸砚都给大小姐送过来,您在自个儿屋里抄也是一样的,每日十遍,抄到倒背如流为止。”
她说着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两个小婢女把端来的女戒和笔墨纸砚都往书案上放,“今日的十遍,老奴站在这里看着大小姐抄。”
秦灼看着她们把东西都摆到自个儿跟前来,那本书上的‘女戒’二字清晰又刺眼。
她差点抄起书就砸那个老嬷嬷脸上。
要换做前世做女侯爷那会儿,别说抄,谁敢让她看女戒,她都能塞那人嘴里叫他整本吃下去。
也就是现在秦灼脾气好很多了。
遇到这事还能沉住气,假笑着说:“我手疼。”
采薇见状连忙道:“大小姐的右手先前受过伤,大夫说了至少得养半年,什么抄书刺绣的都不能做,不然这手都好不了。”
杜鹃没她能说,就一个劲儿地点头,“是是是,大夫就是这么说的,还再三交代过呢。”
秦灼闻言十分配合地摊了摊手,露出右手掌心那一道大疤。
李嬷嬷见状,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色。
本来伯母和侄女关系就有些尴尬,若是再让人带着受伤抄女戒,这要是传出去少不得要落个虐待侄女的坏名声。
这时,李嬷嬷身后的小婢女附耳过去同她说了两句。
李嬷嬷的眉毛立马就飞起来了,“既然大小姐手上有伤,把抄十遍改成读十遍吧,老奴在这听完,回去禀了大夫人也就是了。”
这话说的好似做出了什么天大的让步一般。
秦灼这会儿连假笑都不想笑了,凤眸微眯,看了那个给李嬷嬷出主意的小婢女一眼,“我生平最讨厌女戒,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
她拿起那本女戒,看也不看不看,直接对半撕开,随手扬了出去。
纸张凌乱飞扬,劈头盖脸地砸向李嬷嬷和两个婢女。
屋里的烛火被秦灼衣袖扬起的风,掀得明明灭灭,连她的脸有一瞬间笼罩在了阴暗中。
竟显得气势凌人,令她们不敢直视。
李嬷嬷三人呆若木鸡。
难以置信,这个商户养出来的姑娘,竟比从小养在侯府,甚至比那些县主郡主甚至公主气势更甚,叫人心生怯意。
片刻间,纸张全部落了地,摇摇晃晃的烛火也重新归于明亮。
秦灼眸色淡淡地看着她们,嗓音轻蔑道:“何必给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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