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走到最前面,一抬头就看见偌大的囚笼里关着一个粗看时像野狼又像大狗,细瞧之下,才发现是个披着动物皮毛的少年。
他四肢着地,赤着脚,头发乱糟糟地像是大猫炸了毛,脸上身上还有四肢毛发都十分茂盛,还拿不知道是狼皮还是熊皮裹住了身子。
他缩在囚笼的角落里,警惕而愤怒地看着笼外的人群,时不时仰头嘶鸣,发出瘆人的狼嚎声。
他生了一双十分罕见的蓝眸,此时双目充血,像是碧蓝的天空被晚霞烧红了,绚丽凄绝。
“这畜生还生气了,吼我呢?”一个锦衣华服的贵族子弟正拿剑往笼子里乱捅一气,看着剑锋在那狼一般的少年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哈哈大笑,“我今日就斩杀了这怪物,把它的皮剥下来看看底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人说着,走到离那狼少年最近的位置,从囚笼的缝隙中一剑刺了进去。
秦灼飞身上前,朝着那人腰间就是一脚。
后者还没刺中那狼少年,猝不及防就被踹飞出去五六步,手中长剑‘咣当’落地的时候,他也摔了个四脚底朝天。
周遭众人都是王孙贵族,见他被踹、摔得狼狈,哄然大笑。
那样又急又恼,痛呼出声,“谁?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对我动脚?”
“我,秦灼。”秦灼抬手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尘,凤眸微眯,沉声道:“你瞎吗?看不出这里头关的是人?”
“杨公子!”
“公子!”
那人的随从和认得他的几个人吓出了一身汗,连忙过去把他搀扶起来。
其中一人低声道:“俊飞兄,那是长宁侯府的大小姐秦灼,她爹以前是皇上的伴读,这次狩猎皇上还钦点了她爹来……”
而且她先前去了一次栖凤宫,王皇后和二皇子就废了,你可千万别和她杠上。
奈何,后一句最重要的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杨俊飞打断了,“她爹不过是个皇上的伴读,我爹还是当朝兵部尚书,皇上的左膀右臂呢!”
杨俊飞在众人的搀扶下,扶着腰站起身来,对着秦灼怒道:“你才瞎呢!这笼子里头明明是个怪物,不信你问问他们,谁能看出这是个人来?”
不等秦灼说话,他立马又道:“更何况,这怪物可是大殿下抓住的,也是大殿下特意吩咐人用笼子关住,你说这畜生是人,莫不是觉得大殿下瞎了?”
先前崇文馆里就有传闻,说秦灼和大殿下有点什么。
杨俊飞挨了一脚,心里清楚得很,打架肯定是打不过秦灼的,便用在言语上争先,拿大殿下堵秦灼的嘴。
不管他们两人有没有别的关系,秦灼一个侯府小姐,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大殿下这事做的不妥当。
杨俊飞腰疼地厉害,但抛了这么一个难题给秦灼,愣是有了几分得意。
秦灼听到对方报上他爹的名号,顿时就有点头大了。
这个兵部尚书家是怎么回事?
教出一个暗箭伤人的女儿来已经很离谱了,结果还有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小人儿子。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反问道:“那你拿着剑欺负一个关在笼子的,也是大殿下让你这么做的不成?”
杨俊飞张了张口,刚要答话。
楚梦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大殿下将这笼子里的少年带回来的时候,我也在场,殿下当时说的是先将他带回去好生安置,莫要伤了他。”
她说着,扫了一旁的侍卫们一眼,“大殿下说的话,你们都能转头就忘?”
侍卫们面面相觑,相互推脱,大殿下一回来就听说三皇子受了伤,匆忙过去探望,把这囚笼里的跟猎物一起送过来,交代是交代过要好生安置。
可这些王孙公子们要做什么,他们这些底下的人也不拦啊。
反正说来说去,谁也不愿意担责,最后就变成了一句,“杨公子非要如此,我们也拦不住啊!”
杨俊飞闻言气了个半死,想骂人,又碍于还有许多勋贵在场,只能暂时压着火,伺机寻找发泄口。
秦灼在嘈杂声里,抽空看了楚梦一眼,心下有些惊奇。
这姑娘来历不明,先前在清章殿里一直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存在。
今日却在此主动发声,实在难得。
“你?”杨俊飞看了楚梦许久,才认出来她是自家爹爹部下的女儿,当即就来了底气,压低声音同她道:“你一个小小侍郎之女,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小心我爹让你爹吃不了兜着走!”
楚梦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他,“好啊,我等着。”
杨俊飞闻言,顿时目瞪口呆。
楚家人做事一向小心规矩,这姑娘是不是在外头庄子上太多年养傻了?
秦灼站在几步开外看着两人低声说什么,心想这个姓杨的估计又在说什么“我爹是当朝尚书”了。
也不知道楚梦回了一句什么,竟半点也不落下风。
不过人家到底是来帮自己说话。
秦灼就算楚梦能占上风,自己也不能干看着,当即便朝杨俊飞喊话道:“狩猎场一向只拼刀剑,不拼爹!”
“你要是还没断奶,就趁早回家去跟你爹娘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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