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牧云揉着被磕疼的脑门儿,一副言之凿凿的口气:“对啊,就是这样,那老头是个瘸子,你看着画里是不是没有腿?老头儿额头上有皱纹,这个是不是皱纹?”
“那你嘴里神奇椅子,就这?”老头儿指着几根粗黑线条,几近无语。
“能飞、能跑、能爬山、能下海。”丁牧云拿过另外几张画,铺开在老头儿面前,大言不惭道,“放一起看,是不是完美?”
完美?老头儿尴尬地笑着。
丁牧云扔下笔,撅着嘴:“老头,你要的我都给你画完了,你是不是也该帮帮我了?我今天被人欺负了,你这做院长的到底管不管了?”
“管啊。”老头儿陪着笑,“不过,到底谁欺负你了?”
“就是那个赵直学呗。”丁牧云哼了声,“今天他当着那批生瓜蛋子的面,把我训得跟孙子一样,你马上把他收拾了。”
“可是这赵直学是监院的人呐,他是天子门生,翰林院的学士啊。”
丁牧云唉声叹气,“老头,原来你也是欺软怕硬的,还说我像你的亲孙女,结果,我受了气,你连管都不管。你还说过,只要我把那老头儿和椅子给你画出来,你就帮我实现一个愿望,结果我这刚一开口你就瞎火了。”
老头儿陪着笑:“赵直学人不错,收拾他没有借口,要不,你换一个愿望?”
“好吧。”丁牧云一副勉为其难的口气,说完,忽地一笑,从几案前的椅子上起身,手脚麻利地将老头儿按在椅子上,给老头儿敲着肩膀,声音清脆地道:“院长爷爷,我哪能让您收拾赵直学?其实,我真正的愿望是,让我进尚方书院做学子,您要是让我进去了,我保证以后比您亲孙女还孝敬您。”
老头儿沉思了一下,挠了挠一头花白的乱发,轻声讨好道:“小云云,进书院的学子吧,都是经六部批审的……要不这样,咱们还是把赵直学打一顿吧?要不打一顿再送一顿?”
这老头儿便是尚方书院的院长辛夷。
在丁牧云眼里,这个不折不扣的怪老头,却是继江玄同之后,名气最大的一品巨匠,若非贤王三顾茅庐,许诺鬼阳山随便他出入,观星楼随便他用,否则老头儿才不愿从北山里出来,管书院这摊闲事。
像辛夷这般的闲散仙人,毕生只追求技艺上的精益求精,来了鬼阳山之后,遍览典籍,研习精密制造,并将墨子先生留在观星楼仓库里残破旧物一一修复,书院中的琉璃灯、木甲伶卫、门口的曜石明镜……俱是他一点点修复出来,加以利用。
要说整个书院,最能与他说得上话的就是这个丁牧云了。
两个月前。
一日清晨,他去鬼阳湖畔散步,猛然间见那鬼阳湖里满池的湖水竟一夜蒸发,鱼虾不见,湖底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小丫头,这小丫头穿着粗布衣衫,一看就是贫苦出生,怀里还有一只刚刚苏醒过来的叽叽喳喳乱叫的小鸟。
那小鸟飞了一圈回来,大概以为自己的小主人死了,哭得死去活来,还一口咬定说自己是神鸟,主人是东海神女,把辛夷唬得是一愣一愣的,就把这一人一鸟收留了下来。
直到后来,辛夷才从丁牧云嘴里打听到,实际上这一人一鸟,是从东海附近的云琅镇而来,但是至于到底怎么来的,这俩也是一头雾水。
要说这东海云琅镇,距鬼阳山足足两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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