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长这些日子过惯了好日子,有心拒绝。却没想到被张顺提前应了下来。
马道长埋怨道:“这李百户忒小气,看咱们吃他的喝他的心中不痛快。这是要赶咱们走,张哥儿为何还应下他?”
“李百户毕竟与我有救命之恩,不要说咱们白吃白喝这么久,就是毫无相干,提出来我也得应下。道长要是觉得路途困苦,你在这里等我和应贵回来也行。”张顺心想这厮脸皮也忒厚了。
“哪里哪里,您到哪儿,贫道我就跟到哪儿。这辈子能得遇真龙,不知何时便飞,我可得抓紧了。”马道长立刻表态。
“您这是封建迷信!随你便,别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不要恼羞成怒怪我就行。”张顺见他又提到这个,心中无奈。
本来年前,自己无辜入牢,又被人无端救出,他一时间也生出了“天命在我”的想法。奈何之后这半年,自己生活还是没有半点起色,反倒是混到蹭吃蹭喝的地步,哪里还敢奢求什么虚无的东西。
人呐,还是要踏踏实实走好脚下路,过好当前日子。本来前段时间他自以为自己掌握着“屠龙之术”,还试图拉起一帮人马,学文字,练队列,在乱世有一番作为。结果自己村的村民不支持自己,这李庄主的庄客也不赞同自己,可见“真命天子”什么都是瞎扯,还是要坚持唯物主义呐。
不过,好歹这半年时光,自己和马道长学习一些繁体字,勉强算个文化人了,顺便还把刘老头的孙子刘应跪给教了几百个字。其实他却不知,那马道长知他不曾上过私塾,找过先生,却学习读写如此迅速,更是坚信了他拥有“真命天子”的命格。更不要说,因为之前他因为面相命格而入牢,现在陈州城关于张顺是“真命天子”的谣言更是越传越广。
只是因为他这些天闷在张家庄和李家庄,不得而知而已。甚至陈州知州,早已因此坐立难安,时不时就催着李百户,让他赶快把张顺赶的远远的。生怕哪天上级听说了这个谣言,深究起来牵扯出之前释放张顺的事情。这也是李百户想把他们赶走的原因之一,生怕自己被牵扯进去,丢了自己一家老小性命。
且说过了几日,天气渐暖,已至五月中旬。李百户他们从南直隶购买了五百石粮食,已经经颖水运至陈州颖岐口岸边。
时值深夜,李百户先是带着他们在庄外等了几个人汇合,然后,再坐车赶往颖岐口。这颖岐口是颖水之上重要的水上枢纽,他们感到时,只见到水上灯火辉煌,如同白昼。到处一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繁忙景象。就连习惯了繁华的现代人张顺都不由感慨道:要想富,先修路,修路不如走水路!
众人上了船,汇合了原来的购粮队伍,继续逆颖水而上,赶往洛阳方向。
这一世张顺不曾出过远门,对道路却是不熟悉。他不知道正常通往西面的水路,应当是先逆流而上去扶沟县,到往朱仙镇或者新郑附近,再转路运。而李百户他们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粮食数量和盐引数量不符的问题,故意来回不走同一条道路。这次去送粮时的道路为逆颖水,经商水县、西华县、临颍县、许州、襄城县,至禹州下船,转牛车陆运。
这条道路虽然看似远一些,却是相对扶沟县方向那条道路,路上检查的关卡少一些,利于这种黑白间杂的买卖。张顺等人作为北人虽然并不晕船,但是连续坐了几日,也个个都脸色发白。
众人到了禹州,却是有一个落脚点。禹州有一个豪杰名叫任辰,与李百户他们颇有往来。这次诸人便下了船去任辰府中休息,李百户的侄子一个总旗和知州的钱夫子在岸边安排卸货倒运到牛车上的事宜。
这李总旗便是去往南直隶购买粮食的负责人,而钱夫子则是之前和他们汇合,一起上船的头领。这钱夫子本是知府的钱粮师爷,因为怀疑李百户从中私吞,特意派来监督此次买卖往来的。至于有没有取代李百户的心思,便不得而知了。
所以这二人片刻也立离货物不得,而张顺、马道长、部分奴仆已经轮休的二十来个卫所兵丁都住在了任辰府中。
这任辰本是个好爽的性子,正好当日府中也来了几个豪杰。他见张顺、马道长不似一般人物,便招呼着一起过来喝酒。
到了席上,一番推辞之后,任辰自坐主位,其次又有四人依次陪坐。众人招呼张顺、马道长坐客位。张顺自家人知自家事,连道不敢。那马道长哪里肯依,只是口称“公子”,便把他“架”上了客席。
诸人不知深浅,只见他器宇轩昂,却身着布衣。或以为大家公子,白龙鱼服;或以为穷酸无赖,装模作样。只是见主人任辰发了话,才暂时放下心思不提。
这任辰三四十岁年纪,长着一副大胡子,声音洪亮,颇有些豪杰之气。一番介绍,方知其次四位豪杰分别是:李际遇、申靖邦、张鼎和陈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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