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流浪猫正蹲在灌木底下,被雨点打得瑟瑟发抖。
叶深深轻轻揉了揉猫咪的头,然后将自己的伞撑开架在猫身上,帮它挡住风雨。
顾成殊站在旁边凝视着她。
叶深深朝顾成殊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后挽住了他的手臂,躲在他的伞下问:“现在……不奇怪了吧?”
顾成殊有点无奈地默认了,抬手将她的肩膀搂住,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了大半。
雨点淅淅沥沥地滴落在他们的伞面上,伞下好像是一个小小的世界,笼罩出一个与世隔绝的宁静角落。
叶深深在心里想,伞好像太小了点,顾成殊的肩膀和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都被斜飞的雨点打湿了。
可伞好像又太大了点,不然,或许他们还可以再靠拢一点的……
“这……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在网上聊天时,宋宋拍案而起,几乎要从电脑那端爬过来了。
叶深深有点迟疑:“你也觉得奇怪啊?对啊……我也觉得,我和他之间,怪怪的……”
宋宋:“是啊!我都要怀疑他究竟是不是那个阅尽千帆、拥有两个恐怖前女友、两次谈婚论嫁的渣男了!”
叶深深:“呃……”
宋宋:“这样一个情场老手,居然在你的房子里睡了两个月沙发,无怨无悔地给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打扫清洁,只有付出不求回报,甚至,连你的手都不轻易牵一下,居然还要……你主动!”
叶深深也只能说:“是好像有点奇怪啊……”
宋宋:“做过吗?”
叶深深:“啊?”
宋宋:“问你话呢!进展到哪一步了?”
叶深深迟疑了半晌,回忆着在隧道内那次车祸,以及顾成殊抱着她走在城郊的路上时,两个人逃脱大难,恍如隔世,他忍不住低下头亲吻她的那一幕。
啊……现在想来还是有点害羞,真是不好意思。
所以叶深深沉默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到亲吻了……”
宋宋简直要咆哮了:“两个成年男女,确定了恋爱关系后,同居一屋两个月了,却只到吻而已!你们是在谈恋爱吗?你们明明像两个孩子一样互相试探着过家家!”
叶深深:“是啊,这感觉不对劲啊,好像正常人不是这样谈恋爱的……话说回来,你又谈过吗?还来指导我!”
宋宋沉默了三秒钟:“在谈。”
叶深深顿时傻了:“什么什么?和谁?不会真的是和……网店那个新来的男生程成?”
宋宋:“对,没错,就是他。”
叶深深:“进展呢?难道说你们已经……”
宋宋:“是的。”
叶深深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不可能!这才多久啊,你们已经进展到第二阶段,赶上我了?!”
宋宋又沉默了三秒钟:“不,我是指我可能怀了。”
叶深深觉得自己的世界坍塌了:“怀了是什么意思?!”
宋宋:“就是我本月大姨妈已经推迟一周了,准备去买个验孕棒的意思。”
叶深深震惊地坐在电脑前,久久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宋宋当然也知道她现在的震撼,所以只发来了最后一句点评:“所以你懂了吧,我就说你和顾成殊现在的关系,完全不对劲。”
一夜没睡好的叶深深,自然又面临着迟到的处境。
她的嘴里叼着顾成殊给她涂好果酱的吐司,单脚跳着提上鞋,匆匆忙忙跑出门。
顾成殊几步追上了她,将一张纸递到她的手中:“伊莱雯女儿的数据。”
“啊,差点忘了,我得赶紧去弄。”叶深深把纸条接过来,一边往下跑一边说,“对了,我中午想吃茄汁大虾。”
顾成殊目送她跑下楼梯,说:“好。”
等叶深深去上班后,顾成殊看看时间,也换好衣服出门。
叶深深几口吞下吐司,觉得有点口渴,又在旁边的早餐店内买了一瓶牛奶,拆封喝了两口。
叶深深从面前的玻璃上看到后面的人影,眨了眨眼睛,有点疑惑。
从那房门里出来的,似乎就是顾成殊啊。他也需要这么早出门吗?
叶深深转头看了看,没错,确实是顾成殊,白衬衫与深灰长裤,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带着藏蓝色公文包,还是那副熟悉的精英模样,完全不是平常居家的模样。
叶深深心想,不会是他偷偷瞒着自己去工作了吧?难道他还是不肯在家帮她打理事务吗?去见见明星助理什么的,明显不可能是这样的装束吧?
叶深深赶紧拎着牛奶跑出小店,准备问问顾成殊干吗去。
谁知她刚踏出小店的门,一辆橙色的悍马突然呼啸着从她身边开了过去。如此巨大的车身从狭窄的街道上悍然驶过,街边的泥水顿时飞溅起来,直接喷到了她的裙摆上。
叶深深赶紧急退一步,结果手中牛奶瓶一倾,裙子上的泥点中再度开出了一朵白色的牛奶花。黑色的裙摆上,白色的牛奶和褐色的泥点斑斑点点,惨不忍睹。
叶深深低头看看裙子,再看看那辆彪悍的悍马,顿时郁闷极了。心想司机肯定是个彪形大汉,没有一点公德心。
谁知那辆橙色悍马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跳下来一条纤细修长的身影。
这是个穿着超短露脐上衣和紧身牛仔裤的女生,脚上蹬着一双牛皮短军靴,头发扎起,全身的线条利落干净,把她前凸后翘的S形身材和惊人的细腰长腿勾勒得淋漓尽致,令叶深深这样的女生都要迷倒了。
再一看她的面容,简直是艳光四射。她应该有中国人血统,轮廓兼具西方的深刻和东方的柔美,皮肤白皙细腻,巴掌小脸上一双浅色眼瞳,配上略带傲气的尖尖下巴,美得帅气利落,咄咄逼人。
女生迈着炫目长腿快步走过来,朝着叶深深歉意地耸耸肩,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她的法语略带图卢兹口音,在她英挺的气质中掺杂了一分性感:“抱歉,没看到路边的水坑。你的衣服好像脏了,我帮你送去清洗吧!”
这么帅气迷人的女孩子,又这么真挚地道歉,叶深深顿时感觉自己要是介意的话,几乎是为难她了。
所以她看了看那女孩递过来的Burberry手帕,没有接过来,只抽出纸巾擦了擦自己裙子上的污渍,说:“没事,我回去换件衣服就好了。”
“那可不行,我不喜欢亏欠别人。”那女孩掏出钱包说,“这样吧,我给你清洗费,麻烦你自己送洗……”
叶深深一眼看到她的钱包,呆了呆。
同样的钱包,她也有一个。当初沈暨送给她的时候,说是未完成的样品,但到欧洲这边这么久了,她也没有见过相同的设计。可这个女孩手中的赫然就是完成品,上面是哑光金属的“VR”两个字母,使得这个原本过于简洁的设计顿时有了重点,变成了一款轻重得宜的迷人设计。
女孩并没有在意她的诧异,只随手抽出一张纸币,递给她。
叶深深正要推辞,后面顾成殊的声音传来:“不需要了,薇拉,深深不会介意的。”
叶深深还没反应过来,那被顾成殊称之为薇拉的女孩一回头看见顾成殊,顿时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顾成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这么久不见了,你一点都没变。”
薇拉却没有他这么平静,她惊喜地大叫一声,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顾成殊的脖子,和他亲热贴面:“成殊!好久不见啦!”
顾成殊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好久不见。”
叶深深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人紧紧相拥,两人都完全忘记了一身狼狈站在旁边的她,眼中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从身材到相貌都如此登对的男女,就像一袭华美锦袍上本就该有宝石胸针相映生辉。
叶深深的心里泛起一种酸涩的滋味,也不知该如何说,只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仿佛怕被他们的光芒刺痛了眼睛。
过了许久,顾成殊才像是想起了她的存在,轻推薇拉,转头问叶深深:“不是快迟到了吗?赶紧去上班吧。”
叶深深愣了愣,然后嗫嚅地说:“对啊,我快迟到了,你们先聊吧……对了成殊,待会儿请你朋友到咱们家里坐坐吧,我中午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这句宣明主权的话,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薇拉揽着顾成殊的手臂不放,只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而顾成殊也只是随意看了看她挽着自己的手臂,说:“看情况吧,或许我今天太忙的话,就不回来了。”
被回绝得如此干脆利落,叶深深也只能勉强讪笑着,挥挥手,转身加快了脚步。
等跑到拐角处,她转身看去,顾成殊已经坐上薇拉的车离开。
薇拉开车跟不要命似的,跑车被她开得满大街全是隆隆轰鸣声,叶深深不由得担心起来,这种毫无安全性的驾驶,万一磕到碰到,使成殊受了伤可怎么办?
随即,她又生气地猛拍自己的脑袋,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干吗要下意识关心他的安全?为什么他会和这个女孩举止亲密?为什么他跟着她走了?
“你给我等着,晚上回来非对你严刑逼供不可!”叶深深看看时间,赶紧转身飞奔而去。
情场上有点失意的时候,似乎事业总是要得意一点。
叶深深去样衣间里拿了条裙子穿上,把弄脏的裙子送洗后,开始了今天的奋斗。她现在的事业发展得简直是春风得意,万事称心。
许久没有来过工作室的努曼先生,今天也难得地出现了,还难得赞赏了她的设计:“上次出现在封面上的半裙广受好评啊,你也终于以此为敲门砖,进入了时尚杂志。”
叶深深开心地点头,如今她的设计多次出现在时尚杂志上,有时候是拿单品,有时候是拿套装。
她兴奋地对努曼先生说:“还有个好消息。之前我和Slaman聊过,她挺喜欢我获奖的那套香根鸢尾,我也说自己要将香根鸢尾扩展开,着手设计一系列的套装。结果她还没看到成品,只看了设计草图就拍板了,刚刚跟我邀约这组设计,给她手下另一本杂志做一个专题。”
“是的,值得恭喜。”努曼先生举着手中的设计图看着,赞叹道,“你看你的设计,和以前一样充满了灵气,可又彻底摆脱了以往的潦草粗陋,达到了充分的完成度。你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而珍珠也永远不会被沙砾淹没,所以你这组设计,只是设计图便能得到赏识,Slaman甚至愿意为你制作一个专题,这简直是大师级的待遇。据我所知,受到这个待遇的,在你之前只有一个VeraRen。”
叶深深听着这个名字,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所以只开心地望着努曼先生。
“好啦,你尽快完善这组设计吧,晚上我带你去加比尼卡的品酒会,认识一些和我一样的老家伙。他们看过了你的几组设计,都对你充满好奇。”
叶深深顿时惊喜不已,加比尼卡暂且不提,其他人也肯定都是和努曼先生一样的资深设计师,于是赶紧点头。
努曼先生走后,叶深深欢喜地拿出手机,第一时间给顾成殊发了条消息:今晚要和努曼先生一起去加比尼卡大师那里参加聚会,你一个人先休息哦。
顾成殊只回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叶深深看着这么简洁的回复,才想起顾成殊早上和那个女生亲密开怀的样子。春风得意被低气压笼罩,叶深深难免低沉了片刻,然后她才猛然想起什么,顿时瞪大双眼。
VeraRen……
早上仓促之间,她听到顾成殊叫那个开悍马的漂亮女孩——薇拉。
叶深深顿时呆住了,过了许久,她再度打开手机通讯录,目光定在顾成殊的名字上许久,手指点开了他的号码又赶紧关上,迟疑地滑向了下面的沈暨。
沈暨过了十来秒才接电话,一边快步走一边压低声音:“深深,我刚刚在开会,怎么啦?”
叶深深欲言又止:“哦……那、那你先开会……”
“我已经逃出来啦,反正压根儿不知道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坐在里面多烦躁。”沈暨笑着说,“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事?”
叶深深犹豫了片刻,然后才问:“你知道薇拉吗?”
沈暨顿了顿,刚才轻快的语气消失了,只留下小心翼翼的试探:“薇拉?”
叶深深的心头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翳,只能勉强说:“对,VeraRen。”
“哦……她也到巴黎了啊?”沈暨语调迟疑。
叶深深靠在身后的墙上,语调迟疑:“对,早上她来找成殊了,你认识她吗?”
“还挺熟的,不过……”沈暨迟疑了一下,然后捂住手机“啊”了一声,又快速地说,“糟了,我现在马上要出去,晚上你是不是也去那个聚会?到时候我们见面慢慢说。”
叶深深无奈,只能放下了电话。
沈暨心虚地关了手机,看着面前人的灰绿眼瞳:“那个……会开完了?”
“嗯。”艾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脚步不停,向前走去,“一个小时后给我出一个会议纪要,我需要你把每个部门的发言要点都概括到。”
沈暨几欲泪流满面:“一个小时?”
艾戈听着他痛不欲生的声音,看了看表:“现在是十点二十,那么你十一点整给我。”
沈暨立即飞奔向其他助理,哀求借会议笔记一抄。
艾戈唇角挂着一丝冷笑看着他,等到他在自己面前消失,才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薇拉……她居然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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