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蒂安携手叶深深自创品牌‘深叶’feuillage,推出B&S纪念版联名设计!”
这个消息如一枚重磅炸弹,顿时让设计界炸开了。
关注的焦点有二,一是以黑马之姿在设计界大放异彩的叶深深的自主品牌“深叶”终于面世。这个品牌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塞西莉亚王妃口中时,大家便翘首以待,一直期盼着它的正式创建,可以说是全球无数人期盼已久的。
二是“大帝”巴斯蒂安先生已经许久没有亲自上阵操刀设计了,他在Bastian品牌最后一次主设计,还是前年年初的两场秀。而这一回经证实,应该是他最后一次亲笔设计,可以说是绝响,居然不是留给自己的品牌,而是给了他的弟子叶深深。这一个老师收山、一个弟子创建品牌的新旧交替,自然成为无限关注的焦点。
“这回深深的关注度果然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我敢保证,‘深叶’必定能一炮打响,跻身名牌行列!”
沈暨看着顾成殊拿到的数据分析,兴奋不已。
“是,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顾成殊也难得地露出赞许的表情,抬手拿起叶深深的设计稿看了看,说,“有了这组设计,成功率就更大了。”
沈暨将设计稿拿过来,露出诧异的表情:“深深,这不是你在青年设计师大赛夺冠时的香根鸢尾同组设计吗?我还觉得是完美的作品,你居然又修改过了?”
叶深深点点头,示意他看后面的几幅同组设计。
沈暨将设计稿一幅幅看过,露出吸凉气的表情:“这可……真令人难以置信。”
叶深深坐在他对面,托腮看着他笑:“怎么样?”
“当初你的香根鸢尾夺冠时,我觉得已经是值得写入设计史的杰作了,可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更进一步,将它发展到这样的境界!我……只能说你已经进入了我所未能想见的世界了!”
“真的假的!”叶深深笑道,“我真的已经突破自我了吗?”
“嗯,我现在,还有点庆幸当初自己的设计之路被艾戈中断了……”沈暨将目光从叶深深的设计稿上移开,叹了口气,低声说,“如果我现在还是设计师的话,看到你的设计,一定会被打击得彻底放弃这个梦想的。”
“不会啊,其实你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天才。”叶深深听着他的话,也有点伤感起来。
沈暨勉强笑了笑,抿唇不说话。
顾成殊问叶深深:“那么,这回的发布会,也是‘深叶’面世的第一次大秀,你们有什么想法?”
叶深深说:“这回的衣服风格绚丽,现场简单点就好。”
沈暨则说:“但还是要精心布置,基调和风格一定要能衬托出服装的韵味来。”
“我有个想法。”叶深深略一思忖,说道,“这回既然是以花朵为主要元素,临水照花,交相辉映,不如我们就按照这个风格来搭建现场。”
沈暨眼前一亮,连声赞成:“可以可以,我们绝对要布置得美到天上去,令所有观众永生难忘!”
顾成殊也点头道:“那么你尽快弄个初稿和布置要求出来,我们得尽快找设计室商议,敲定方案细节。另外,我有个想法是,这一回的阵仗,我们要弄得越大越好,所以,要同时在互联网直播,到时候向全球直播我们的‘深叶’诞生大秀。”
沈暨拍手叫好,说:“之前阿玛尼大秀的互联网直播反响就很好,只是尚未引起太大的热潮,这回我们把宣传做到位,肯定能引爆眼球,成为一场盛事!说不定还能开创新局面呢。”
叶深深点头,在记事本上又添了一桩事情。她的手指顺着一排排马上就要做的事情滑下来,看着这么多等待她尽快完成的事情,简直好想钻到哪个深山老林去隐居一下。
可是,顾成殊看到她的脸色后,瞥了一眼笔记本说:“还好,待办事项没超过两页嘛。”
叶深深看了一眼他手中展示的长达十来页的备忘,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即心甘情愿地投入了忙碌之中。
叶深深有时候挺同情顾成殊的,一会儿伦敦一会儿巴黎的,两边的事情都不能搁下。他现在回了顾家,比以往更为忙碌,在她这边竟有点来去匆匆的模样了。
不过叶深深也更同情自己。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巴黎的时候激动又紧张,顾成殊当时曾和她说,以后来巴黎的次数会多得让她厌烦的。没想到一语成谶,在中国和法国之间奔波的她现在简直没空儿喘气了。伦敦和巴黎两三个小时才能到呢,她现在可是动不动要飞十几个小时。
Element.c那边的过渡平稳,目前一切都已步入正轨,可以适当放一放。深叶的首秀是一件大事,必须一鸣惊人,任何环节都不能出错。为了不浪费首秀的热度,接下来便是一周后的成衣全球首发,到时候深叶的第一家实体店就要在上海开张。所以开店和实体店整合网店之类的事情,也预先提上了日程。
“很好,接下来一个月,我就是一只被抽得不停转的陀螺了!”
看着这几大块工作,坐在飞机上的叶深深长出了一口气,啪的一下合上本子。耳边传来飞机到达的广播声,叶深深收拾东西落地。
叶深深先去看了正在装修的实体店,宋宋正在里面灰头土脸地指挥工人喷漆呢,看见叶深深过来,赶紧拉着她出门,拉下自己的口罩大口呼吸,说:“哎呀,好容易调出你指定的那种颜色,真是不容易,待会儿等油漆干了,你看看效果满意不。”
“好。”叶深深在外面看了看情况,又看看宋宋都瘦了,有点心疼地问:“要不,我们把孔雀从成都叫回来帮忙?”
“也行,就是担心被她那个极品哥哥知道。”宋宋皱眉说。
“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应该没多大事吧?”叶深深说着,看看里面装修的样子,又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这次回来之前,还让人帮我打听了一下,国外治疗瘫痪的医院呢。”
宋宋顿时瞪圆了眼睛:“瘫痪?你不会想帮那个申俊俊治疗吧?”
“我是不情愿啊,可我妈现在每天把屎把尿伺候着他呢,我妈都五十岁的人了,常年伏案踩缝纫机,腰椎间盘突出那么厉害,我是真没法看她这样下去。”叶深深摇摇头,咬牙说,“再说了,不就是钱的问题吗?要是花点钱能让我妈日子好过点,我也就认了。”
“我的天哪,那个申俊俊可是打死过人的,依我看,他这辈子瘫在床上就是最后的结局了,他真要是生龙活虎的,你妈还想有好日子啊!”
叶深深朝她摇摇头,勉强笑一笑说:“其实我是想和他们谈谈条件,我负责把申俊俊给治好了,看他们能不能答应让我妈从火坑里出来。可我复印病历去打听了,他这瘫痪是同时伤到脊柱和颅脑了,世界性难题,无论哪个医院都没把握,还有医生推荐我到国内寻求中医穴位治疗试试看呢。”
“这么说……申俊俊没救了?”宋宋兴奋地问。
叶深深看她的模样,只能说:“可能确实没希望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叶深深想想,也只能说:“我先和我妈见个面,看看她现在怎么想吧。”
叶深深提着两袋保健品回家,叶母早就把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和叶父一起开门迎接她。
看见母亲烫了个有刘海的卷发,面貌焕然一新,气色显得还不错,叶深深十分欣慰。她把营养品递到申启民手中,和他寒暄几句后又走到主卧门口看了看,见申俊俊靠在床上,抬头斜了她一眼就玩游戏去了,连声都不吭,所以她也懒得演姐弟情深戏码,转身坐回沙发上去了。
叶母热情得像招待客人一样,给她端茶倒水削水果。叶深深赶紧进厨房和她一起弄,她帮母亲把苹果削好放在果盘里时,厨房窗口一阵风正吹起母亲的额前头发。叶深深一抬头忽然看见了她头发下遮掩的青淤痕迹。
叶深深呆了呆,只觉得心口涌起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愤怒。叶母见她脸色忽然不太好看,愣了一下后,下意识地抬手弄了弄自己的头发,试探着问:“深深……怎么了?”
“哦……”叶深深移开了目光,假装没看见她额头的伤,脸上挤出一丝笑,“没什么,觉得你这个新发型挺好看的。”
“是吗?你爸给我选的,好看啊?”叶母按着自己额前的刘海,居然还能流露出一丝少女般的羞涩来。
叶深深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硬生生地强迫自己控制住了。她放下手中的苹果,仓促地说:“厨房……有点挤啊,要不我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叶母点点头,深深逃也似的出了厨房,站在客厅里发了一会儿呆。
到底是被下了什么蛊,为什么她母亲现在会变得这么死心塌地?她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母亲给弄回来?
许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申俊俊那边的房门紧闭着。她转了一圈后,有点疑惑,她和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着呢,这两人躲在房里干什么?
所以她就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屋里后,拿起妈妈刚刚给自己倒的水,假装靠在柜子上喝水,把耳朵贴在木头柜子上,去听后面的声音。
申启民和申俊俊果然在屋里说话,柜子后面的墙板很薄,她把耳朵贴在柜子上面,那边的声音虽然压低了,可也隐约传到了她的耳中。
申俊俊一边点鼠标,一边厌烦地说:“爸,你怎么还没搞定那个叶深深啊?她什么时候拿钱送我出国去?”
申启民也有点烦恼,说:“我有啥办法?叶芝云这个只生不教的,把女儿宠成这样,一点都不把我这个爸放在眼里!”
“子女不赡养父母,你告她去啊!”
“告个屁!她每个月都给叶芝云打钱呢,不然你以为我哪儿来的钱去棋牌室?”
申俊俊嗤了一声:“切,那千儿八百的钱够干啥啊?”
“就这点钱,叶芝云还不肯全部拿出来给咱呢,整天念叨着柴米油盐,烦死我了。”申启民悻悻说道,“等着吧,等你腿好了,就赶紧把你姐那些店啊公司啊什么的给接手过来。你说你姐一女人搞这么大事业干吗,万一结了婚,还不都便宜了别人?”
“什么我姐,我和她有屁关系!反正你赶紧先把我弄出国治病去,整天跟我叨逼叨的,光说不练!”
“兔崽子小声点,那娘俩要从厨房出来了呢!”申启民停了一会儿,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才说,“行了,今天这场鸿门宴她逃得了吗?待会儿吃饭,我和她妈马上就叫她送你到国外治病去,等你好了,把她那牌子接过来,钱权掐在手里,那娘俩还不任我们搓圆揉扁的?”
申俊俊也压低声音,嘟囔说:“我早看叶芝云不顺眼了,每天做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过来拖地的时候那磕磕碰碰的声响,洗被褥时那苦瓜脸,摆明就是给我脸色看!”
“行了行了,先给我把你嫌弃的嘴脸收一收,要没有她,谁给你把屎把尿还洗衣做饭?等把钱弄到手后,我到国外给你请十个八个护士伺候着!”
申俊俊终于不吭声了,似乎开始畅想自己的幸福未来。
叶深深沉着脸直起身子,坐到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墙上的照片。发黄的塑料相框里,有申俊俊打着朦胧光的艺术照,有叶深深上学时捧着奖状的照片,还有申启民和叶芝云补拍的结婚照,两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头碰头凑在一起,在摄影师的示意下露出模式化的笑容。申启民倒是不显年纪,还有点潇洒的模样,叶芝云却已经显出了岁月风霜痕迹,眼角和唇角的皱纹都出卖了她。
伺候别人的和被别人伺候的,毕竟不同。
叶深深心里早已有了主意,她心平气和地靠在沙发上,给宋宋发了一条消息:“五分钟后给我电话,就说有急事,越急越好。”
叶父从申俊俊房里出来时,看见的就是叶深深若无其事摆弄手机的模样。他一抬头看见叶母从厨房里端了煎好的鱼出来,忙上前殷勤地接过来,说:“我来我来,女儿都回家了,我这个做爸爸的也得露一手啊。”
叶深深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站起身说:“那我把桌子收拾一下。”
她正收拾着桌子上堆着的报纸杂物,手机就响了。
宋宋急切怒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显得特别有说服力:“深深你在哪儿啊,赶紧回来啊!出事了!出大事了!现在立刻马上赶回来!”
叶深深“啊”了一声,叶父叶母也听到电话里隐约的焦急声音了,不由得看向叶深深。
叶深深假装倾听那边的话语,脸上满是紧急的神情,“嗯嗯啊啊”了几声之后,立即去鞋架上拿下自己的鞋子穿上。她挂了电话,站在门口说:“出大事了,我得立即回法国去,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叶母惶急又心疼,忙问:“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啊?这饭都烧好了,你看这……”
“是啊,出什么事了?”叶父赶紧问。
“品牌和电商接入的问题,好像授权出了点错误,我得马上回去解决一下。”叶深深随口胡诌,叶父叶母也不懂这个,见她这样说,不由得面面相觑。
叶深深走出门,回头又看见母亲看着自己的担忧眼神,心口骤然涌起巨大的悲哀。她快步走回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叶母猝不及防,眼角却有点湿润了:“深深,你……你有事就赶紧去忙吧,下次……下次回来多待一会儿。”
叶深深点点头,强抑住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说:“嗯,我会的,妈……”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将母亲接到自己身边,让她脱离现在的深渊,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申启民有点着急,见叶深深和母亲抱了许久也不松开,迫不及待地在旁边插话了:“深深,你这又要去法国啊?你也别光忙自己的事情,我听说欧洲那边医疗手段可先进了,你去给你弟打听打听,啥时候把他接到国外去治疗好?”
叶深深想着申俊俊刚才那句“什么我姐,我和她有屁关系”,嘴角扯了扯,勉强露出个笑模样,说:“打听着呢,我正在联系,你们别急啊。”
“这个病总是早治早好,对吧?你尽快去联系一下,等你那边落实了,我就带俊俊去找你。最好,你看能不能让我们在国外定居,一家人也算团圆了……”
叶深深本来真的想要就这样闷声不响一走了之的,但此时听他这么说,却实在忍耐不住了,直接问:“你带他来找我团圆,那我妈呢?你们就把我妈撇在这儿?”
申启民被她一句话冲得狼狈不堪,叶母赶紧拉了拉叶深深的手,说:“深深,你别想多了,你爸他怎么会撇下我?”
“是啊,我……我的意思是一家人都出去,就一时说快了嘴,没带上你妈……”
“不是说快了吧,而是你,还有你儿子,一直享受着我妈忙前忙后的伺候,心里眼里却根本没有我妈的存在!”怒火中烧的叶深深,脸上那强装的笑容完全消退,只剩下一脸怒容,“我说实话吧,申俊俊也没必要去国外,我早替他打听过了,他这情况国内国外都治不好,移民出去也是白搭,这辈子就在床上躺着吧!”
申启民最是心疼这个儿子,一听叶深深的话,急怒攻心,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叶深深早知道他有家暴倾向,却没料到他会上手打自己。脸颊热辣辣的感觉让她一时回不过神,只呆呆地捂着脸,望着面前的男人。
申启民这一掌打过去之后,自己也有点慌了,这女儿虽然和他不亲,可毕竟是家里的经济来源,再说还指望着她拿钱给儿子治病呢,如今一气之下就动手实在是太不明智。
他立即一脸懊悔,赶紧去拉叶深深的手:“深深,唉,爸爸真是被你气糊涂了……”
叶母还呆站在那儿不说话,叶深深倒退了一步,盯了自己这对神态各异的父母一眼,转身就噔噔噔跑下了楼。
这一巴掌打得用力,她出了门,还感觉自己的脸颊烧得厉害。她抬手抚了抚,感觉微微的肿胀,不知道是不是留着五个指印。
她心里正不知悲愤还是伤痛,却听到有人温柔地叫她的声音:“深深。”
叶深深回头看见靠在车旁的顾成殊,一时有点怔忡,下意识把自己被打的脸颊朝向了另一边,问:“你不是在伦敦吗?”
“事情处理完了,就过来找你,不然怕你回程孤单。落地后听宋宋说你回家吃饭了,所以过来接你。”他很自然地上来挽住她的手,把一个盒子递给她,“给你带的巧克力。”
这是只在泰晤士河边一家小店才有的手工巧克力,做成各种经典的玫瑰花形状。顾成殊带来的这款名叫“瑞典女王”,是叶深深最喜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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