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件事,二爷足足发了半个月的火。
再之后因为太忙了,他也就忘了要生气了。
我现在基本看不着二爷,他每天走的早,回来的晚,有时候连续两三天才回来睡一次。
二爷本来养得白白的脸也黑了不少。
不过,有一点变化我觉得是好的,那就是二爷变壮了。其实之前二爷身子也不单薄,但是因为受伤,身子骨看着弱了不少,现在几个月下来,二爷背便阔了,胸膛也厚实了,两条胳膊也粗壮了不少。
有一次二爷回来的晚,叫我一起吃饭,我说马上收拾桌子,二爷说不用了,我们就直接在厨房里吃。二爷坐在小凳子上,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饭,我看呆了。
二爷放下碗,无意道:“你看我做什么。”
我连忙低下头,二爷说:“抬起头。”他声音很低沉,但是又不是生气的那种。
二爷说:“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我脑子一抽,开口道:“奴婢看、看二爷变了。”
“哦?”二爷吃饱饭,整个人懒洋洋的,他看着我,说:“哪变了。”
我说:“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二爷一愣,随即拿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腿上,低声道:“的确不一样了。”
我知道他误会了,使劲地摆手,“不是因为……不是因为这个。”
二爷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只顾着解释,“奴婢说的变了,是……是其他的地方变了。”
二爷说:“什么地方。”
我想了半天,脱口而出:“二爷变黑了。”
说完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二爷一愣,笑出了声,摸了摸自己的脸,点头道:“嗯,是黑了。”他摸着摸着,碰到脸边起的一块死皮上,他随手撇下去,又道:“也糙了。”
我看着二爷端正的下巴,和轮廓分明的眉眼。他穿着结实的粗布衣裳,腰上扎着腰带,只微微俯身,那宽阔厚实的腰背就把衣裳绷得紧紧的。
恍然间,我只觉得当年那个穿着宽松丝缎长衫,搂着美娇娘在西湖画舫里玩乐的人只存在于梦里一样。
在我发愣的时候,二爷看着我,道:“你觉得,哪个爷好。”
二爷的声音也变了,比从前更低沉,也更稳重。有时我会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在伺候老爷一样。
听了二爷的问话,我想都没想,道:“现在的好。”
二爷似乎在紧张着什么,在我说完之后,他的肩松了,抬手摸了摸我的头。
“去休息吧。”
我迷迷糊糊地回屋睡觉了。
又过了一阵子,二爷不能每天跑外面了。
因为梅雨季到了。
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只觉得二爷最近总喜欢在屋子里待着。后来有一次,我晚上出来小解,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愣是听见二爷的屋子有动静。
我悄悄过去,扒在窗户边上听,是二爷的声音。那声音太痛苦了,以至于我一时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我把伞放到一边,在窗户打开一道小缝,看进去。
黑暗的屋子里,二爷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自己的腿,嘴里咬着被褥,一阵一阵地低吼。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冷风灌入房间,二爷猛地抬起头。
月色下,他一脸疼痛,脸上就像淋了雨一样。看见我,他也没有回过神,双眼涣散。
我脑袋一片空白,转头就往外面冲。我没打伞,又没穿外衣,跑到药铺,碰碰地敲门。
店伙计出来的时候都想打人了,但是看见我的模样,又哆嗦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知道我看起来跟女鬼没什么区别。
老郎中从梦里醒来,没好脾气,我给他下跪,磕头,语无伦次,只知道重复地求他,求他救救我们二爷。半柱香过去,他总算是开了副方子,抓了包药给我。
我怕药淋湿了,就包到自己衣服里,一路疯跑回家。
煎好药,我小心翼翼地给二爷喂了。
然后,那个我眼里变得强壮结实的二爷,就像脆弱的孩童一样,倒在我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二爷好了。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昨晚折腾那么一次,我衣裳到现在都是湿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头皮上,膝盖和额头上泥血混杂。
也许是伤病的原因,二爷的眼睛有些红。
他向我招了招手,低声说:“过来。”
我身上脏得要命,没敢过去,我说二爷,你让奴婢先去换了衣服吧。
二爷看着我,嘴唇有些发抖,最后点了点头。
我越来越摸不透二爷。
后来,二爷伤病好了,人又开始活泛了。
这个时候,大爷也回来了。
大爷回来的时候比二爷伤后回家更惨。他被元生搀扶着,憔悴地归家。我吓了一跳,元生拉我到一边,小声说:“大爷叫人给骗了,本钱都骗没了。”
说完,他左右看了看,奇怪道:“唉?家里怎么添了这么多东西。”
我不自觉地挺直腰板,说:“二爷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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