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一打就是三个月。
原本关在牢里的那群妖精也被放了出来,组成了一支“妖队”,跟着自家老板上了战场,按黄谛梦的话来说,便是“戴罪立功”,风情万种的狐美人们与甩着长尾的蛇姬们却掩嘴嗤笑,不当回事,毫不客气地指出她们不是为了黄谛梦,只是追随自家老板,为了秦素衣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黄谛梦吃了瘪也不恼,只似笑非笑地望着秦素衣,嘴中打趣,道他不愧是惜花秦老板,女人缘当真不是一般的好。
秦素衣摸摸鼻子,一边故作谦虚,一边竹扇一打,合着那四个字笑得风月无边。
但实际上,这支“妖队”也的确帮了黄谛梦不少忙。
因为白虎精座下有三千先锋甲士,他们是一群疯子。
不知白虎精用了什么方法,百般实验,炼制出了一支疯狂的军队,他们不会累不会疼,无知无觉,只知冲锋陷阵,消灭敌人。
如此骇人的奇兵,根本不是普通将士可以抵挡的,是故才会叫联军连破十二关。只有众妖各施本领,才能勉强抵挡。
风云变幻的战场上,虫二馆的众妖们竭尽全力,各施神通,与白虎精的三千先锋甲士打得十分艰难。
秦素衣开启灵识,望向那群疯子,欲从他们身上寻求破绽。
只见开启的天目中,大渝的无数将士背井离乡。千里之外的妻儿还在家中挑灯等候,而远赴前线的他们却再也无法归家,战吼仿佛呜咽,叫人闻之落泪……
秦素衣心头大悸,他知道该如何破解这“无敌甲士”了!
风声愈急,鼓声愈急,秦素衣云衫飘飘,携一把古琴,一坛老酒,深入战场,席地而坐。
幻化出的一方结界叫敌军近身不得,秦素衣坐于光圈中,随手抓起酒坛,将烈酒尽数浇在了古琴上,扑鼻而来的浓郁酒香中,酒坛应声而碎,他修长的指尖拨出了第一个音。
仿佛潮水泛开,他衣袍鼓动,长发飞扬,古朴厚重的琴声瞬间波荡至了整个战场,宛如说书人慈悲的口吻,一丝一弦,如泣如诉,在战场上空飘荡着。
琴曲是大渝街巷传唱,三岁小儿亦会哼的歌谣,老酒是大渝本地特产,浓郁芳香的“离人归”。
琴音酒香转眼覆盖了整片战场,秦素衣衣袍鼓动,长发飞扬。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嘶哑的哭号,如潮水泛起的一个信号,三千甲士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仿佛在悠长的琴音中相继苏醒过来,手中兵器“哗啦啦”地坠地,哭声此起彼伏,渐渐地响作一片,甲士们抱头痛哭,望着家乡的方向哭得像个孩子,嘶哑悲恸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空:
“回去,回去,回家乡……”
秦素衣置身结界光圈中,手下仍不停地抚琴,眼眶却也不禁湿润了。
(八)意外
秦素衣一战成名,素衣军师的名号一时间传遍军营。
他率领着众妖和黄谛梦的部队会合,还来不及庆祝一番,却又遇到了一个新的棘手难题。
没了那三千甲士,联军的确不足为患,但白虎精还留有一招。
这些年不见,他功力似乎又见长了,不仅虎啸功愈加炉火纯青,还修习了一种拳法,震天动地,威力惊人。
营帐里,黄谛梦揉揉眉头,将与白虎精对战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素衣。
“要想打败他十分困难,但我仔细观察了他的拳法,发现和老二的螳螂拳有异曲同工之妙,一者浑重,一者灵巧,皆为拳法中的顶尖级别,又恰好相生相克,如此看来,除非把老二也叫过来,咱们三兄弟一同对抗白虎精,这才会有胜算!朕明早就回挽月找他。”
秦素衣点点头,却咳了起来,揪紧披风的领口,肩头起伏着,痛苦皱眉。
上次在战场上抚琴,他耗损了太多灵力,身子一直没有大好。
黄谛梦连忙上前,抚住秦素衣的后背,为他灌输内力。突然,他皱眉收回手,像觉察出什么不对般,绕到秦素衣身前,与他四目相接,急切道:
“你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便是那一战耗损过大,却也不至于虚弱至此,调养了这么久都不见好啊……”
秦素衣望天扯谎,做贼心虚地不敢看黄谛梦,手指无意识地把竹扇展开又合上,这一下却叫黄谛梦惊叫出声:
“秦素衣,你八十四根千年竹节怎么会少了一根?”
入夜时分,将士们正喝酒的喝酒,交班的交班,却忽然听到从军师秦素衣的营帐里传出了一声怒吼——
“送给那个侏儒塑骨?你脑子是给狗吃了吗!”
吼声划破夜空,整个驻扎地齐齐被定住一般,静了一静。
紧接着,一道人影从军师帐中飞掠出来,跨马就向外头奔去,声若战鼓:“侍卫长何在?速速整队出发,随朕回挽月国!”
侍卫长从一顶帐篷里踉踉跄跄地跑出来,显然刚从被窝里爬起,帽子都还没戴好,慌慌张张地跪在黄谛梦的马前。
“皇,皇上,不是明早才启程吗?”
黄谛梦一鞭子抽去,暴跳如雷:“耳朵聋了吗?还要朕说第二遍吗?回挽月!”
(九)前尘
一路快马加鞭,入皇宫,穿长廊,过宫道,终于到了承华殿后,黄谛梦一脚踹开了殿门,一声怒吼:“段修盈!”
正在案前握着本书的修盈公主站起身,不再是不足十岁的孩童身躯,塑骨成功后的她明丽青春,恢复了本该有的少女姿态。
“你果然拿了秦素衣的竹筋,你可知道他少一根竹筋会如何吗?快给朕还来!”
气头上的黄谛梦不及多想,狠狠扼住修盈公主的脖颈。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近来在密谋些什么。你最好老实点儿,乖乖做你的修盈公主,别给朕添乱!等到打败联军,你就给朕嫁到珠澜国去,有多远滚多远,朕再也不想看见你!”
闻声赶来的唐御风恰好将这些话尽收耳底,眼见黄谛梦将修盈公主扼得喘不过气来,变了脸色就扑了上去。
“老三你个鸟人快撒手!”
被唐御风夺过修盈公主,黄谛梦咬牙切齿:“臭螳螂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老子当然是站在对的那一边!”唐御风也恼了,“我们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你赎罪,不想看着你被天打雷劈!”
“轰”的一声,殿门紧闭,大殿一下昏暗起来,阴风把灯烛吹得左右摇摆。
“唐、御、风。”黄谛梦逐字逐句地开口,缓缓而阴冷,衣袍鼓动,神似癫狂,他眼中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怒火。
“别、以、为、朕、不、敢、动、你!”
千里之外的战场上,秦素衣缩在被中,忽觉脊背凉了一凉,像是一阵风吹了进来,冷入骨髓。他摸出心爱的竹扇,一根一根不住摩挲着,只觉今夜格外心神不宁。
秦素衣睡意上涌,打了个呵欠,一点点合上眼皮,不知怎么,梦里竟又回到千百年前,他们三兄弟初遇时的场景……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是盛夏的一天,风吹林间,一只蝉,一只螳螂,一只黄雀,齐聚在了一根竹子上。
螳螂与黄雀,自然就是唐御风与黄谛梦了,而这根竹子,就是当时正在闭目小憩的秦素衣。
等绿莹莹的螳螂吃了蝉后,咂巴着嘴回味,心神正松懈时,他身后虎视眈眈了许久的黄雀瞅准时机,忽地一口啄去,吓得螳螂躲闪不及,跌下了竹子,“扑通”一声,幻成了一身青衫的俊秀少年,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开口就骂:“哪个龟孙子敢啄老子!”
竹子上的黄雀也不多说,掠身飞了下来,扑翅一变,成了一个俊美的黄袍小公子,浑身上下透着清贵无双的气质。
他眉眼一挑,鄙夷地瞪向螳螂,也学他哼道:
“就是老子啄了你这龟孙子,你能拿老子怎么办?老子不仅要啄你,老子还要吃了你呢!”
彼时都是血气方刚的小小少年,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殊死相斗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两者本来就是天生的死敌,当下就在翠竹前打成了一团。
被吵醒的秦素衣睁开惺忪睡眼,见到的就是一只巨大的螳螂,和一只巨大的黄雀,不,确切地说,是下一瞬就幻成的两个小小少年,同时一扑,互相掐住对方的脖颈,死不松手。
秦素衣眼见着两人要同归于尽了,急中生智插话道:“你们如今谁也打不过谁,白白纠缠,不如以一月为期,各自勤加修炼,待到一月后再到我这棵翠竹前,一决胜负,我来做公证人,怎样?”
两个少年同时哼了哼,在秦素衣又是哄劝,又是激将下,这才不情不愿地撒了手,分道扬镳,拂袖而去,只留下了擦着冷汗,站在原地哭笑不得的秦素衣。
他本以为他们都是少年心性,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转头就忘,所以才定什么一月之期加以诓骗,却没想到一个月后,两个少年当真早早地就来了,一来就摆出了斗鸡的架势,狠狠瞪着对方。
结果自然又是不分胜负,打成了平手,在秦素衣的主持下,又相约一月,再定英豪。
如此一月又一月,两个骄傲的小少年足足打了十三个月,从夏天打到冬天,从冬天打到春天,又从春天打回了夏天,秦素衣打着哈欠、怀里揣着包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
终于,在第十六个月的深秋,秦素衣扔了瓜子儿,抡抡胳膊,甩甩蹲麻的腿,走到两个少年面前,以无比诚恳绝望的语气开口道:“别打了,你们行行好,吃了我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两个少年收回拳脚,对视了一眼,又是异口同声道:“老子/爷爷不吃素!”
就这样,三人面面相觑,在秋风落叶间,你看我,我看你,又齐齐看向秦素衣哭丧的脸,忽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笑声飞过长空,飞过苍山云海,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飞得很远很远。
就在这萧索深秋的一天,三个性格各异,形貌不一的妖,结拜了。对着天与地,日与月,苍山上空经年不变的云,喝酒立誓,结为兄弟。
从此不再是孑然一人,不再是寂寞修行,蓬莱之岛多了一道三人比肩而立的风景,千百年岁月就此相伴而过。
有风有云有歌,还有他和他和他。
(十)决战
“他不会来了。”
面对着秦素衣又一遍的追问,黄谛梦拂袖转身,终是没好气地解释道:“老二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不愿意来,又处处维护着那修盈公主,我怕他们串通起来,趁我们在外打仗,谋夺皇位,便把那臭螳螂暂时关了起来,等打败了白虎精,回去再解决!”
秦素衣默了默,轻抚竹扇,一声叹息,许久,才闷声问了一句:“那没了老二的螳螂拳,我们如何打败白虎精?”
“无妨,我从老二那借了这个!”黄谛梦转过身来,从怀中取出了两柄青绿色的弯钩,戴在了双手上,在空中比画了一番,招如疾风,迅如闪电,“只要戴上这个,就如老二亲临战场附身于我,螳螂拳照旧能使得淋漓尽致,且我的拂云手与他的螳螂拳能够结合起来,双剑合璧,再加上你的布阵施法,还怕区区一个白虎精吗?”
秦素衣盯着那青绿色的弯钩看了许久,握紧竹扇,苍白一笑,声音略带嘶哑:“如此,便最好不过了。”
一切准备妥当,已是三月后,黄谛梦已气势如虹地夺回了十一关,只差最后一战。
两方在大渝边界的一处山谷呈对峙之势。
白虎精跨于马上,与排众而出的黄谛梦遥遥相对。黄谛梦面色阴寒,唇边挂着一抹冷笑:“当年那场豪赌,今天就了结了吧!”
话音一落,战鼓顿起,两方兵戎相见。
黄谛梦从怀里取出那两柄青绿色的弯钩,不紧不慢地戴上,眸中精光一闪,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快意。
秦素衣朝他点点头,亦是纵身飞起,云衫飘飘,和黄谛梦一同飞向了白虎精。
那一定是秦素衣和黄谛梦此生见到的最美的长虹。
雨过天霁,战场像被洗涤了一番,山谷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
他们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衣衫凌乱,几近虚脱。
望着那盛大而震撼的长虹,黄谛梦喃喃自语着,心潮起伏下,眉宇间是掩不住的欣喜:“这是来庆祝我们大获全胜的吗,看来连不可逆的天道也被我们给逆了。”
“不。”秦素衣仰面躺着,脸色苍白,淡淡打断了黄谛梦的话,“这是老天爷特地来送我们一程的。”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唇角含笑:“临死前还能看到这般美景,也算不枉此生了……”
黄谛梦挣扎着凑近秦素衣:“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秦素衣置若罔闻,只向着长虹贯日的方向,微微张开双臂,闭眸含笑,一步一步走着,直到走进了一片废墟的阵法中。
那身满是血污的云衫在风中飘扬着,他忽然转过头,身影逆光,声音有些发颤:“老三,当个人界的帝王真对你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这句已问了千百遍的话,此刻再次问出,却有如千钧重,一下压得黄谛梦喘不过气来。
“你篡改帝星也好,逆天而行也罢,你知道我嘴上说你,但实际上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都会帮你,都不会忍心丢下你不管……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艰涩无比的嗓音苦苦压抑着,似是痛彻至了极点,那袭云衫在风里握紧了双手,仿佛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翻涌的情绪,声音蓦然拔高,撕心裂肺地吼出了那一句——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老二?
(十一)真相
就在千里之外的秦素衣被冷风吹醒,辗转难眠的那一夜,挽月国皇宫的地下水牢里,昏迷不醒的唐御风被锁链缚住,长发散乱。
彼时的黄谛梦,血液里流淌着莫名的骚动,他用一桶冰水把唐御风泼醒后,最后一次问他愿不愿意上战场,助他一臂之力。
唐御风只道黄谛梦走火入魔,拉他回头都来不及,怎肯再助纣为虐,他忧心不已,苦苦相劝,说再这样下去,黄谛梦迟早会遭到蓬莱天谴,自食恶果,自噬其身。
就是这场争执,这句“自食恶果,自噬其身”,彻底激怒了已丧失理智的黄谛梦,他双眼血红,衣袍鼓动,捏紧骨节,用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了唐御风的性命。
那对青绿弯钩正是唐御风被活生生卸下的手足,以灵力相融炼制而成的武器!
他竟连具全尸也未给他留下。
“老三,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当初为何不阻止你与白虎精立下豪赌,为何不阻止我们三兄弟离开苍山,如今蓬莱天谴真的来了……”
秦素衣血泪满面,袖口无风自动,已然在贯注真气,催动阵法中的另一个死阵。
他那夜心神不宁,从梦中惊醒后,到底不放心,唤来了虫二馆的几位狐妖。他要她们悄悄赶回挽月国,查探情况,一有不对便即刻回来禀告他。狐妖们回到挽月国,几经查探,终于发现了一片狼藉的水牢,以及一座隐秘的孤坟。
她们把唐御风支离破碎的躯干偷了出来,带到了秦素衣面前。
从来风轻云淡的竹子精,在见到唐御风尸骨的那一刻,五内俱焚,口吐鲜血,像心口被人活活剜去一般。
他把老二的残缺的尸骨火化,回了一趟苍山,将骨灰洒向云海。
回到战场后,秦素衣等来了黄谛梦,他极力抑住了所有情绪,不动声色地看着黄谛梦拿出了那对青绿弯钩,沾沾自喜地说如何如何打败白虎精。
进入山谷前,他与虫二馆的众妖道别,要她们回挽月国皇城去等他,等他回去重新开张。
其实,那是道别,也是诀别。她们的秦老板已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尘归尘,土归土。他要将一切恩怨纷扰埋葬在这个山谷。
“昔日八拜之交,对天对地对日月,何以凋零至此?”秦素衣惨然一笑,最后望了一眼长虹贯日的奇景,对黄谛梦遥遥道,“老三,我今日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我倾尽所有设下这道阵法,它之下,还隐藏了一个死阵,一旦开启阵法,阵中人无一幸免,你已走不出去了,这是老天爷给你我的惩罚,就让一切都结束在这一刻吧……”
(十二)尾声
挽月国的景致依旧美不胜收,在段氏女皇的治理下太平安详。人们几乎都要淡忘三年前的那场战争了。
除了每日从虫二馆门前经过时,常常能听到客人问道:“这秦老板什么时候回来呀?”
姑娘们掩嘴嬉笑:“快了,快了,老板出远门了,就快回了……”
但转过身,却是滴答一声,泪水湿了手帕。她们都知道,她们的老板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们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皇一样,等的都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
三年前,回到皇城,她们拿着秦素衣的信物,进了宫拜见彼时的修盈公主,将秦素衣托付的一封信和三条锦囊妙计交给了公主。
谁知修盈公主一看完信就痛哭失声,像疯癫了般,不管不顾地就要冲出皇宫,赶赴沙场。
当她们一行人赶到战场时,战火已经平息,硝烟弥漫间,不知真相的将士们悲伤不已,说皇帝和军师为了对付那神虎将军,将其引到山谷深处,与他同归于尽了。
她们和修盈公主跪倒在一片狼藉的阵法外,哭得几近昏厥。
即便是最后掘地三尺,她们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秦素衣信上说的死阵,果然是会让人灰飞烟灭,连一丝一毫痕迹也不会留下来。
回到皇城后,众妖们继续经营着虫二馆,守着虚无缥缈的念想。而修盈公主则借助秦素衣留下的三条锦囊妙计,顺利登基,光复段氏,让帝星重燃,天命归位,一切回到了正确的轨道。
这场纷纷扰扰就此平息,只化为蓬莱一段遥远的传奇,逐渐淡忘在说书先生的段子里,亦不会在历史上留下只言片语。
但苍山的云知道,月知道,女皇每夜吹起的笛声知道——
他们来过。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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