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一开始并不想要她,还想用药将她流掉。可婉儿却始终坚强活了下来了。小姐知道这件事后,说为了奴婢一生着想,不能留下这父不详的孩子,让奴婢把孩子一生下来,便由她安排人将孩子送走。”
“只是因奴婢在生婉儿时难产,婉儿落地就生得极虚弱,大夫说必须由奴婢亲自抚养一段时间,才能有一线希望。奴婢又因生婉儿伤了身,这辈子都不能有第二个孩子了。奴婢养着养着就舍不得让婉儿被抱走了……”
……
蒋奕文沉声问道:“所以母亲就怜惜姨娘你可怜,与父亲商量后将这孩子留在府里,成了父亲的庶女?”
“是。”葛姨娘手指不安扭着,“小姐与姑爷都是好人,他们对奴婢的恩情,奴婢这辈子都还不清……”
“奴婢从小就教育婉儿,一定要记得小姐与姑爷的恩情……”
……
蒋奕文唇抿成了一条线,雪白广袖自然垂下,手指自袖口伸出,轻敲着椅子扶手。
蒋明娇冷眼看她。
三人呈现一个博弈般的三角形。
葛姨娘念叨着蒋父蒋母对她的恩情,泪如雨般落下。
蒋明娇冷冷打断她,一语道破谎言:“长姐的父亲是庞仲还是回鹘王?”
葛姨娘哭声截然而止。
她抬头望着蒋明娇,苍白嘴唇只哆嗦着,仿佛大白天看见了一只鬼。
如果说此前她对蒋明娇是惊骇,现在她对其便是深深的恐惧,难以言状的骇然。
她怎么猜出来的!
她太可怕了。
蒋明娇平静道:“侯府的规矩森严。纵然母亲再偏袒纵容你,也不可能让一个奴婢生的,父不详的孩子,记成侯府血脉。”
“除非这孩子身世特殊,足够让侯府破例留下。”
“姨娘您对庞相与回鹘王的恐惧,远超于一般探子对主人的畏惧。只偶然听见庞相要让侯府满门抄斩,您便要千方百计把女儿送走。这恐怕不止是因为你家人握在他们手上……”
“回鹘王与庞相,究竟是谁对你逞下恶行,让您留下了长姐?”
……
蒋明娇后续的话,葛姨娘已经听不见了。耳道内传来长长的尖锐嗡鸣,她如一瞬失聪。
那令她半生午夜梦魇的记忆再次袭来。
她随着小姐去上香。
她闻到了一阵异香。她被人迷晕了,绑到了一个陌生禅房。她、她被那个畜生……
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大周离突厥太远了,我不放心这个女人的忠心。毁了她的清白让她无路可走,她才会死死抓住我们这一条唯一的路。”
“要是有了孩子呢?”
“有了孩子更好,更能把她的心拴住了。”
……
身体撕裂般的痛楚,喊都喊不出来的压抑,挣扎都不得的绝望,令她喉咙里无数个声音在叫嚣冲刺,如要把她胸腔撕裂……
胸口一阵一阵剧痛,她似乎又重了那天的噩梦……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耳边有人的惊呼声。
“姨娘……”
“来人快来人。”
“姨娘你怎么了?”
噗……
她吐出一口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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