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实在是一件足够奇怪的东西。
它大多数时候都在教导人祛恶扬善,信众向它朝圣时亦将善良挂在嘴边。但一旦有人以它为名朝人开战时,信众们为了信仰又能将其信仰的一切抛之脑后,展现出十足的恶与毒。
此时人群已经疯狂。
深夜还不回家留在讷米寺的,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家人全无无牵无挂,信仰也最虔诚忠心,容不得讷米寺庙被挑衅。
要淹没讷米寺,除非先淹没他们。
蒋明娇丝毫不怀疑,若讷米寺真被堰塞湖决口的洪流淹没,这些人亦愿意追随讷米寺,扑进那滚滚汹涌的洪水里。
但他们愿意被淹,不代表甘州城百姓们愿意。
蒋明娇并非强人所难之人。
若此事只影响着讷米寺这一方土地,她自当不会如此大费周折——直接将愿意走的人接走,剩下的人令其自求其所即可。
但这一场洪流危急着甘州城命运。
那么讷米寺必须被淹。
深夜寂静的甘州城西七坊,信众们的声音仍在叫嚣咆哮怒吼。
“妖女!”
“这是个渎神辱佛的妖女。烧死她快来人烧死她啊!”
“讷米寺是神佛赐福的神迹,整个甘州城独独有这一处。我们决不允许你毁掉了。”
“主持主持快出来阻止这疯女人。”
他们朝蒋明娇辱骂唾弃威胁,神情癫狂表情狰狞话语恶毒。
信众闹出的动静愈来愈大。讷米寺旁的帐篷里的人,一时皆被这嘈杂的声音惊醒。
匆匆赶出帐篷,他们就望见这疯狂一幕。匆匆问明基本情况后,他们忙三两步跑上来前,用身体挡在女神医前头。
“你们在要做什么!”
“女神医是在帮整个甘州城,帮这城里几十上百万的百姓。讷米寺被水淹没了,再择址建一所就是了,你们这般咄咄不休做什么!”
“女神医前段时间帮了你们多少,你们都是没有长心吗?你们怎么敢这么骂她。”
“敢骂我师父,气死我了,看我不打死你们。”
……
自始至终中年僧人都挡在蒋明娇身前,用半旧的宽大褐色僧衣,挡住了那些污秽物。
他后背被石头炸出闷响,却仍温和地朝蒋明娇道歉:“女施主抱歉,是我未能注意到信众在偷听,令您陷入了这等境地。”
蒋明娇摇头道:“这不是高僧您的错。”
尽管被信众辱骂厌恶呵斥,她神情都淡然平静通透,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出颇为滑稽的闹剧。
或许从某种角度说,这本就是一出滑稽的闹剧。
帐篷里的人站了出来后,信众不再占据人数优势。
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信众依旧痛恨愤怒却不再疯狂。
他们怒斥冷哼道:“择址再建?讷米寺在此处已有几十年,主持已在这里守了半辈子了,神佛都已认定此处了。你们说要择址就择址,不若去问问主持愿不愿意,去问问天上的神佛愿不愿意!”
“对,不若去问主持愿不愿意,问问天上的神佛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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