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近些年并没有兴建宫殿,这座政事殿虽然陈旧了些,但气势确实不小,坐落在六级台阶之上,红墙绿瓦,廊柱有合抱之粗。
可是,眼见太阳已经升起,卯时将到,朝中大臣却没有一个到来。
这时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小声说道:“公子,君侯有命,大朝会推迟一个时辰。”
田午坐在殿中面如寒霜,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
田午知道这是齐候给自己的下马威,自己重提对燕国休战的事情,齐候的心中一定非常恼怒,可齐候不知道,今日的主角并不是自己。
大半个时辰后,齐国的大臣将军们方才陆陆续续三三两两地慢步走来,相互谈论着各自封地的女人猎犬奴仆护卫老酒之类的趣闻,不断哈哈大笑。
有人看见老内侍站在廊柱下,便高声笑问:“田家老,今日朝会,却是何事?”
老内侍打哈哈道:“进去进去,朝会一开,诸位大人自然知道!”
臣子们爆出一片笑声:“我听说有人又要提休战之事?到底是谁如此胆小懦弱啊?”
“有人要学那仁义之师的宋襄公,想让天下人耻笑啊!”
有人高声说道:“大争之世,唯有兼并土地才是正途,不知道是谁如此短视!”
众人一阵哄然大笑,老内侍向殿内撇撇嘴,示意他们收敛些许,可这些臣子没有一个在意,依旧高声谈笑着走进政事殿。
猛然间,众臣肃静了下来。
政事殿内,田午在座上正襟危坐,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田午的心中不由暗暗的悲哀,智者见智,仁者见仁,齐国庙堂上有如此短视的君臣,如何能在这乱世中立足。
“呦,公子怎么来得这么早?难道君侯没有告诉你,大朝会推迟到辰时了吗?”
高伯坐到了田午旁边的桌案后,笑吟吟的问道。
田午摇头一笑:“高伯这么大的年纪,怎么和稚童一般,争这些口舌之利。”
高伯被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辰时的钟声响起,姗姗来迟的齐候才走进了大殿。
齐候走到了大殿中央大座前,转过身,做了下来,看着殿中的众多大臣,声音冷淡的说道:“列位大臣,公子午对本候提议,想要重新商议攻燕之事,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身穿紫衣的高伯马上站了起来:“君侯,攻燕一事,民心所向,何须再次商议?”
“就是就是,上次朝会已有定论,公子午这是多此一举。”
“攻燕,夺地!”
“我大齐要复霸天下!”
殿中一片混乱,大臣们交相乱嚷,吼声连连。
齐候转头看向田午,开口说道:“田午,你可听明白了诸位大臣的意见?”
田午站起身,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诸位愚蠢的想法,田午已经尽然明白。”
“放肆!你敢辱骂国君!”
高伯愤激大喊,田午面不改色。
就在齐候想要动怒的时候,一名内侍急匆匆的来到了齐候的身边,低声说道:“君上,墨家钜子在宫外求见。”
齐候脸色微寒,阴沉沉的看了田午一眼。
怪不得你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请来了墨家那些搅屎棍。
“叫他进来。”
虽然知道墨家此行的目的,但齐候并没有拒而不见,因为他心里明白,即使强大如齐国,得罪了墨家这个天下显学,也没有什么好处。
“先生,君上有请。”
从政事殿赶到宫门前的内侍躬身说道。
江寒仍然是一贯的装束,一领本色布袍,一顶六寸竹冠,简朴利落,只是腰间多了一块古朴的玉佩。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这里是齐国的庙堂,不是田间地头,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江寒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徐弱、田玉儿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
田玉儿眉头微皱,连忙说道:“钜子,你可是答应带上我的,墨家门生都是言出必行的。”
江寒眨了眨眼:“我说带上你,又没说带你到宫中。”
“可是…”田玉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徐弱拉了拉她的袖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江寒微微一笑,迎着寒风向宫中走去,墨衫随风清扬,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龙潭虎穴,我一人来闯,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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