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中,人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自然就没有小人贵人之说。
“大师,秦兄是我的医师,这次跟我来,是为了去中山国救治伤者,证实一个理论。”
墨子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睛盯着江寒说道:“原来是医家的人,你小子可不要误入歧途,治病救人易,救治天下难。”
江寒摸了摸鼻子,这句话好像很耳熟。
后世的一个哲学家,一个著名的大喷子说过学医救不了华夏人。
原来喷子的本质是相同的。
墨子并不是贬低医家,只是为了提醒江寒,你是墨家钜子,要救治的是天下之疾。
“走吧!回屋!”
墨子踏着月光走在前面,他走得很轻快。
他的步幅很大,一双大赤脚片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与穿鞋者一模一样的清晰坚实的脚步声,可知他脚上的老茧有多厚。
在山林间走了大概一刻钟时间,众人来到了一个破旧的竹屋前。
墨家讲究节用苦修,即或财货富有,也生活得异常简朴,墨子也不例外,这间竹屋是他亲手所建,他身边并没有跟随弟子侍奉,饮食起居,一日三餐都是靠自己劳动。
竹屋前摆着几个石墩,但凡墨家钜子或是统领弟子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向墨子请教,都会坐在这几个石墩上。
“你小子来找老夫,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墨子坐在了一个石墩上,面带笑意的问道。
照墨家的节用规矩,凡有山月,便不可掌灯,今夜明月高悬,月光清澈,众人自然坐在了月下论事。
江寒拱手道:“并非遇到了难事,而是小子找到了破局的办法,请大师裁决。”
墨子半闭的眼睛陡然睁开,锐利的目光从深邃的眼眶中射出,仿佛能穿透人的五脏六腑。
“说说你破局的办法。”
江寒环顾四周,看到竹屋前有一个破旧的陶罐,他走过去把陶罐捡了起来。
“大师,如今的天下,就像是这个破陶罐一样,墨家也好,儒家也罢,都在充当一个修补匠的角色。”
“可这陶罐上已经满是裂痕,高明的工匠将陶罐补好,也抹除不了上面的裂痕。”
墨子的声音一沉:“不错,所以这么多年来,老夫苦苦寻找的是将陶罐恢复如初的办法,而不是像儒家那群伪君子一样当一个修补匠。”
江寒哈哈一笑:“这有何难?”
“砰……”
江寒高高举起了陶罐,重重的摔在了石墩上,陶罐被摔了一个粉碎。
“钜子…你这是……”徐弱猛地起身,不解的看着江寒。
“你怎么能在墨子大师面前这么失礼啊!”
江寒笑而不语,对着墨子拱了拱手。
“大师,这就是弟子的破局之法。”
墨子盯着陶罐的碎片,沉思了片刻,发出了一声叹息。
“将陶罐打烂了和水重塑,可整个天下究竟能不能承受这种破碎之苦?你有没有想过,在重塑的过程中会有多少人家流离失所?会有多少百姓死于战乱?”
这个办法墨子不是没有想到过,但是很快被他否决了。
墨子仿佛生来就有悲天悯人的襟怀,痛感庶民的无尽痛苦,对治国弄权那一套很是冷淡,所有的学问都为了拯救贱民。
可想要打破现有的秩序,制定新的秩序,就要扶持起一个军事强国,就要陷入无休止的征战中。
战争中,最苦的还是百姓。
江寒对着墨子深鞠一躬,振声说道:“大师,如今这个局面,不是我们选择打不打破秩序,而是必须要打破秩序。”
“各诸侯国因为土地互相征伐,大国吞并小国,世间早就没了信义只有利益,当礼乐已经不能束缚人的野心后,只有法律能够匡正乱世。”
墨子冷冷的说道:“你要效仿法家变法?”
江寒挺直了腰板,坦然说道:“是,弟子要变法。”
“因为只有法律才能保护弱者,只有法律才能约束强者。”
“弟子想要的法律不是刑不上大夫,而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大师向来不排斥门下弟子学习其他学派的长处,各家学说,皆有利处,儒家教化、法家规矩、墨家德行、农家耕耘、医家仁爱、商家货殖……”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集百家之所长,方能共创盛世。”
“弟子想要的盛世是儒为血肉,法为骨骼,墨为神韵的大同之世。”
墨子闭上了双眼,嘴里喃喃的说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集百家之所长……大同之世。”
“哈哈哈!老夫空活百年,竟然还不如你一个孺子看得通透,尚同尚同,应当尚天下之同,百家之同,老夫褊狭了。”
墨子爽朗大笑,又骤然收敛,肃然道:“墨家行事,不是高谈阔论,对于重塑世间秩序,你可有计划?”
江寒点了点头:“一东一西,一明一暗。”
东为齐国,西为秦国,江寒的计划是用齐国作为明子吸引其他国家的注意力,用秦国作为暗子悄悄的发展,然后一鸣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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