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一处客栈内,小二才是骂骂咧咧将门前的碎石清扫干净,就有客人登门,瞧不见这两
人的眉眼,只是觉得这两位浑身的血气浓得化不开去,只得是张罗两句,安顿好这两位登门的客官,琢磨半晌,总觉得不甚妥当,思索片刻,还是未曾同掌柜知会一声,心说大概是这几日来杂事不少,前两日又受惊,才有的这般驳杂念头,于是就将此事搁置下来,上前笑脸相迎。
来的这两人皆是头戴斗笠,未曾露出真容来,只是一位瞧来壮实些,一位瞧来身子骨纤细些,不过城内江湖客不少,大多自是见怪不怪。
“酒家,敢问前几日可曾有位跛脚之人前来住店?”
小二当然是想到了那位昼伏夜出的古怪刀客,登时面皮就是有些后怕,不过还是壮胆凑到那位开口之人耳畔,悄声嘀咕道,“客官可是认得那位?不瞒客官,前两日有衙役前来收银钱,就找上了那位古怪的跛脚刀客,下场当真是惨不忍睹,被乱刀斩得瞧不出人形,不过我瞧两位客爷血气甚壮,八成是不会有多少畏惧,这才是如实相告,是否要在此间留宿用饭食,皆看两位的心意。”
开口那位江湖客似乎是笑了笑,命小二预备两碟好菜式,两碗清粥,不过又是询问那刀客可否有物件留下,又可否是要差人送往别处,小二也不知为何,皆是作答。
有这么数枚漆黑布面的包裹,那位刀客曾递出相当分量的银钱,令其寄往一座同属北地边陲的小城中,大概也无需过多猜
测,就能够知晓当中放的是何物件,江湖客也未曾过多过问,只是又添了些银钱,吩咐小二千万顾好,想来那位刀客的刀,除却斩杀衙役之外,也能杀小二,倘若这东西有失,怕是小二也难辞其咎,为此丢了性命,当真不值当的。
“在我说来,这等举动就是伪善,分明已然是将人家当场诛杀在客栈其中,却是又要过来关照旁人的弟妹,不是伪善是什么。”那位肩头略显纤细的江湖客轻声道来,言语却是女子声响。
“一码归一码,不懂便不懂,可以问。”
云仲举筷夹菜,而后却是未曾急于放入口中,反而是将眉眼抬起,看向城中渐渐苏醒的市井百业,不知心头是何等滋味,可在步映清看来,那双眉眼生得好像一日比一日好看起来,不过却一日比一日幽深低落。
死在夜尽天明前的不单单是张家家主,还有姜白圭,后者已是在短短数月之间掏空了心力,更是因那道伤势过重,即使是有神仙落地,也未能救得,可窈窕客栈内却是并未发丧,只是有两位小二,把姜白圭埋到城后供奉院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以姜白圭所交代的,每年春时,总是那片看似很是寻常的小山坡处,最先见有纷繁野花,山高水阔,最适埋骨。而客栈里又多了位姜白圭,便是那位始终跟随姜白圭的掌柜,打算继续同三家在往后年月之中,斗个输赢胜负,依靠云
仲临行前所留有的大阵与剑气,多半还能撑上许久。
云仲曾打趣说,掌柜的心宽体胖,如何能像姜白圭模样,但那位掌柜的却是说,窈窕客栈或许永远变不成窈窕楼,可姜白圭却有很多。
一朝栽树,后人乘凉,一朝星火如月升,而即知并非夜色皆为昏沉混沌。
云仲知晓下次再来山兰城时,仍能够找到人饮酒,所以用罢饭食出城时,默不作声向身后挥了挥手。
“走了,下回又要将好酒倒进土里,你啊你,真他娘顽固。”
说来倒也很怪,话语未落,果真有清风拂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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