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著听温故讲到最后,神情也是一变,当下状况确如这小娘子所说。
但自己若是应下了,从此之后便和他们绑到了一起,更是受人牵制不得翻身。可闻名天下这事,多少又翻起了些刘著潜藏心底多年的抱负。
温故知他所想,又坦然言道:“太守若此时与我站到一处,我们同进同退且不说,将来若此时事发,太守尽可说是被我劫持逼迫,也能保性命无忧。”
刘著心想,你现在说得轻巧,若那时你翻脸不认,自己又当如何?可当下情境,他也没什么条件可以相谈,便不说此处,转而道:“你一个小娘子,我如何信你能做梁州军的主?”
话音刚落,就听一人喊着“大小姐”从远处奔来,刘著定睛看去,竟是李茂。
李茂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微弓着腰,满脸堆笑,站到温故一旁。
温故再看刘著的表情,却见他看看自己又看看李茂,脸上写满了诧异。
“事可办妥?”温故问道。
李茂看了眼刘著,故意做为难状。温故心想这李茂倒是爱演,顺势言道:“你且说无妨。”
李茂应了一声,说道:“梁州军降楚的消息已经散出去了,各家老爷们早早地就来拜见太守,老赵都将他们应付了回去。也点拨了他们,太守能夺回潼城,是靠着族人相助。”
李茂将文良、周通、老赵等人今日行事一一分说一番,刘著越听越是心惊,一是惊这小娘子还真是梁州军的当家人,二是惊如今自己知道这许多事,怕是不与他们为伍也不行了。
温故让李茂说这些,自然也不是自己要听,待他细细说完,便向刘著问道:“刘太守以为如何?”
刘著心头突然一股无名火涌起:“你这小娘子,行事怎得如此霸道,你以我全族性命相要挟,也太狠辣了些吧。”
温故早料到刘著会如此说,脸上却挂上不解的神色,问道:“原来刘太守竟在乎族人性命?这却是我没想到的。”
刘著怒道:“我当然在乎!”
“我想着,刘太守带全家弃城逃命的时候,想必也是知道族人会因此受到牵连的,那时未做犹豫,径自出城,我还当是你与族人无甚往来,更不念他们死活。怎么如今我保下你全族性命,反而要落得不是了?太守你自己做得,旁人做不得,难道这其中还有些我想不到的人情世故吗?”
温故挂着疑惑的表情,加上她年纪尚轻,颇有些天真味道,可在刘著看来,这神态之下尽是些阴险狡诈。
但温故所言却句句戳了他的痛处,弄得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见刘著如此,今日的火候也差不多到了,温故又好声道:“我见这书阁,便知刘太守是爱书之人,想必也是有才学的,只是抱负不得施展而已。如今有了机会,太守应当想清楚,是要活着做一个名扬天下的能臣,还是要死了做一个弃家背国的罪人。”
温故说完便带着知夏离开,向书阁里去了。自己说了这许多已经够了,刘著表面这张皮被撕掉,很快就会想通的。
书阁外,只留下刘著和李茂二人站在原地。
刘著心想自己的里子面子都被这小娘子翻来覆去地玩弄于股掌之上,如今辩无可辩,争无可争,也只能依她所言行事了。
头脑里念头转了几转,他也并非不知变通之人,只是缺个台阶下。
李茂恰好此时凑上来,喊了他两声。刘著方才说出一句:“这些都是这小娘子自己的谋划?”
李茂此时又变回了在城西时的样子,正色道:“大小姐是我们温宗将军的独女,得了将军真传,行事手段我尚不能猜,刘兄如此也属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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