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房间。
潮湿的味道。
被子带着霉味。
墙角和窗户上到处都挂着蜘蛛网,网上还有新捕的蚊子在挣扎。
整个房间都彰显着破败。
睁开眼睛丁久发现自己躺在破旧的小木床上。
吱呀一声,漏风的木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端着碗摸着墙走路的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花白,衣着破旧,双眼紧闭的摸索着前进。
“井儿该吃饭了,娘给你熬了粥,里面放了甜甜的地瓜,你快来吃。”
“娘……咳咳……”丁久刚想开口,就咳了起来,咳的胸腔震动肺都要咳出来。
“井儿你没事吧。”老太太听见咳嗽声急急的伸手胡乱摸索,想要给儿子拍拍背,被丁久握住。
“没事,娘我没事。”丁久拉住老太太,接过她手里的碗“您先坐下。”
“真没事了吗?都怪娘不好,要不是娘眼睛不好就不会拖累你了。”老太太说着说着留下了眼泪,心疼的朝丁久的方向“看”去。
“你身子本来就弱,就不该进山去挖什么人参,那东西哪那么容易挖到。”
说道挖人参丁久想起来“自己”是怎么病的了,同村的薛猎户家前段时间进山打猎的时候偶然挖到了一株百年人参,卖了不少银子,现在已经搬到县城去住,还买了铺子做生意,一家人从泥腿子摇身一变成了商人,名副其实的殷实人家,家里的姑娘成了炙手可热的求亲对象。
委托人眼馋人家卖参的银子,勾引人家的姑娘,想骗嫁妆钱,被薛猎户发现差点打断腿,哄骗老母他的伤是去山里挖人参摔得,本来他想的是骗到钱就卷款逃跑,家里的瞎老母是个拖累,他早就不耐烦养了,可惜天不遂人意,计划落空还差点落个残疾。
委托人全名薛井,算是半个读书人,父亲在世时曾去私塾读过几年书,自问学问匪浅,不肯踏踏实实种地,也不肯出去做工挣钱,觉得那样太丢读书人的面子,整日游手好闲招猫逗狗,和几个狐朋狗友在赌坊酒坊间混混度日。
薛井是村里有名的浑人,大罪没有,偷鸡摸狗却是家常便饭,可以说和他的瞎老母恰好相反,一个人人见了都要竖起一根大拇指,夸薛氏老太是个坚强的女人,一个瞎子硬是把孩子拉扯大;另一个,真的是人嫌狗厌。
不过薛井坏是坏,在家里却从没表现出来过,对他的瞎老母也十分孝顺,虽然这种孝顺只是表面的,甚至带着不耐烦,可薛氏仍然相信自己的孩子不会像村里人说的那么坏,他只是还没长大,还没学会担当。
薛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坏,且怂。
他短暂的一生仅仅只有二十三年,三年后有一场饥荒,硕阳城三百里内都颗粒无收,薛家村更是重灾区,饿殍遍地,附近十几个村子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北上京城的路上死了无数人,他的瞎老母就是其中一个,不过他的瞎老母不是饿死的,而是失血过多而死,死的时候骨瘦如柴,身上的血肉缺失大部分,因为她偷偷的割了自己身上的肉供养薛井。
薛井不知道吗?怎么可能,他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见老母破旧衣衫上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他只是装作不知而已。因为他怕死。
可后来他还是死了,被人打死的,临死的时候那些人骂他是畜牲,连亲生老母都不放过,吃老母的肉喝老母的血,可他们怎么知道,他也是后悔的,所以他没有挣扎,就这么被打死了,他不想在梦里梦见老母偷偷割肉给他吃,也不想梦见自己当着老母的面若无其事的吃下那些肉,他以为他早就丧了良心,谁知道老母死后他的的良心反而受到了迟来的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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