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因为年轻,因为琐事,心烦而无措。我坐在市府广场的花坛边,周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突然走过来一个收破烂的,冲我笑笑,递了颗烟给我。
我接过点燃,然后我们就一起傻傻坐着,一起看着市府广场的大屏幕。
天黑时分,他突然扭头问我:“有心事?”
我摇头,冲他笑笑,递了颗烟给他,他用手一挡:“上我那喝点!”
我说:“好!”于是他很高兴地背起袋子,在前面带路。
就这样,我和破烂龚成了朋友。
破烂龚的家,就在市府广场未拆迁的一条巷子里,临街而居的老房,木拱下切出的三角形房间。满屋破烂,却被他按堆收拾得井井有条。
那晚,酒是三块五的明光佳酿,菜是破烂龚中午的剩菜,破烂龚执意要去买点卤菜,我拒绝了。
于是,一杯又一杯,喝得不亦乐乎,说得不亦乐乎,郁闷一扫而空,小巷内都是我们俩的笑声。
时间久了,因为年轻,身边更有不少随性的朋友,于是每次去市府广场,我都要喊破烂龚一起。
破烂龚其实是个很讲究的人,只要找到他,无论是酒店还是大排档,他必回家换一身干净衣服,每次都会迟一些,但席间每每妙语连珠,大家更是以礼相待,其乐融融。
但无论如何,几日后他必回请,就在他的小屋,小巷外的方桌上加个圆桌面,他一个一个上菜,一个一个介绍,从豆芽豆腐蔬菜到咸鱼咸鸭香肠,说着各种烹饪做法,即使还未开吃,满脑已经垂涎欲滴。如此,朋友们也挺喜欢他,大家都成了朋友。
破烂龚是个有趣之人,总有一肚子说不完的故事,合肥典故传说信手拈来。
那段时间,合肥属于刚富起来的人有些浮躁,有从三孝口天桥往下撒钱的,有在夜总会一掷千金的,还有上高速路口狂赌单双号一夜几十万的。
有一次席间,桌上几个朋友为此事观点不一,破烂龚淡然一笑:“他们哪,还没见过真正有钱的!”
于是,一个故事从他嘴里娓娓道来:“大概在民国初年吧,从肥东那边来了两个兄弟,白手起家,建了合肥第一个毛巾厂,几年后抓住时机又做洋纱,赚了不少钱。再后来,代理了上海那边的火柴、颜料、面粉,生意越做越大,到了民国二十年,合肥城里都叫他们洪百万。”
“赚到钱的兄弟俩在小东门那块买了几百亩地,到处收集奇花异草,古树怪石,用了好几年,建了个花园。就是碑文,那都是谭廷闿、章太炎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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